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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萧特进留守洛阳宫 高士廉佐嗣定州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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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皇帝传令，滞留在洛阳的近臣来到御前。然后把这一份奏报传给大家看，说：“你们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长孙无忌说：“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陛下应该予以核准。”皇帝说：“你们其他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特进萧瑀说：“陛下，这位史刺史犯下的罪行给百官开了一个很坏的头，臣以为应该加重刑罚。”长孙无忌说：“现在都已经是死刑了，还能怎么加重呢？总不能因为这个牵累到他的家人吧！”萧瑀说：“贪赃的时候，家人享受他的优惠，处罚的时候当然应该受到牵连。”长孙无忌说：“陛下，臣以为处罚应该止于他本人。”萧瑀说：“如果都像这个案子一样官官相护，天下的小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申冤呢？”皇帝说：“这样吧！你不是说他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吗？我们就把百官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开头的人是什么下场？”这个时候在场的官员都变了脸色。

皇帝说：“若要过得安稳，保全体面，那就应该谨言慎行，把律法不放在眼里，良心丢进沟壑，遭到刑戮不是理所应当吗？”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执意传到长安之后，房乔说：“把这道旨意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各抄一份，通知百官到西市观看史刺史被戮。”消息传开之后，百官无不惶恐。有人找到房乔，说：“你能不能给陛下上一道奏书？请求他免了这一次观摩。将史刺史从斩于西市改为赐死。”房乔说：“向皇上谏言，这本非我所长，再说他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坐而贪赃，天下不会太平、百姓怨声载道。”没有办法，明日晌午时分，大家聚集在西市看热闹。这个时候百姓看到了平常很少见到的一幕，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来观看另外一个官员被处以极刑。正所谓兔子无悲，在史书当中记载着很多这样的例子。皇帝仁慈大多不是指他如何爱护百姓，而是赞赏他如何爱护士人。因为这件事，百官之中议论纷纷。

这些人觉得把文武百官聚集在一起观看另外一个官员被正法，他们觉得这是对天下士子的一种羞辱。但这些人没有勇气直接指责皇帝，于是他们说皇帝总体来说是好的，最关键的是旁边给他出主意的人，他们知道长孙无忌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撼动的，能够被撼动又是皇帝的近臣，房乔可谓当之无愧。于是关于房乔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多了起来，很多人说杀这位史刺史是房乔的主意。他就是想用这个方法趁皇帝不在长安的时候树立自己的权威，进而联想到房乔，有可能图谋不轨。于是这些人开始私底下接触，在一次又一次的聚会当中，逐渐达成了一些共识。扳倒房乔最好的方式不是直接跟他对着干，而是派人去洛阳告密。于是这些人搜集了一些证据，这些证据单放着都不构成什么，可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就具有了特别的含义。

不久之后，房乔手底下的人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自然这个消息也就进了房乔的耳朵。一位手下说：“房先生，正所谓三人成虎这件事不能不防。”房乔捋着胡须说：“能怎么防呢？我也不能把人家的嘴堵上。”对方说：“陛下不是授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吗？而且之前已经杀过一个告密的人了，先生，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房乔说：“我何德何能，久居相位，人家这么想也合情合理……”对方说：“他们不止是要夺你的相位，而是要把你送上刑场。”房乔说：“一直以来我都谨言慎行，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果这样都没办法去得陛下信任，那我早就该被处死了。”房乔的这个态度，让底下的人充满了焦虑。不久之后白肥儿率领不良人捕获了一个将要去洛阳告密之人。

他们把这个人流送到了房乔的府上，房乔拒绝接见，白肥儿拜托房乔的一位亲信，说：“房相公，这件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等闲视之，如果那些东西被送到御前，皇上一旦相信了，不但相公会受到影响，就连你的子女部下都会被牵累。”房乔说：“你告诉白肥儿，他们要到洛阳去告我，我不但不阻拦，还要提供给他们马匹和路费。”于是这位负责告密的人顺利的抵达了洛阳，说有人从长安跑来告状，皇帝传令接见，这个时候褚遂良已经摒住呼吸，心想如果利用这个机会把房乔这个拦路虎处理掉，那真的是太好了。想到这里不由得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不久之后告密的人走了进来，先把证据放在皇帝面前，皇帝并没有看这些，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你来到洛阳是要告谁？”对方说：“长安留守房玄龄。”皇上把手一挥说：“推出去斩了。”褚遂良赶紧说：“陛下，张蕴古、卢祖尚被杀之后朝廷就立下了规矩，如果不是十恶不赦，案件发生在长安，执行死刑先后要请旨次，长安以外的地方也要请旨三次。如今陛下又要在一怒之下杀人吗？”

皇帝说：“如今朝廷处于非常时期，天子即将出征，房乔留守长安。就在这个时候长安出现了关于房先生的流言，这些人的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褚遂良说：“陛下说的是此时，如果在长安生乱，后果不堪设想。”皇帝说：“另一个把这个反贼给我拖出去杀了，告诉房先生以后再遇到这种人格杀勿论，朕不希望再有这种人跑到御前告状。”于是殿前武士过来架住了那个人，就在他被拖出去的时候，这个人冲着皇帝大声喊道：“陛下，房玄龄在长安图谋不轨，请你立刻回到长安，平息此乱。”被拖到殿外之后，无事过来手起刀路。之后皇帝派内官把这个人的脑袋送回长安，也把皇帝的意思跟房乔说了，房乔说：“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保证长安无事。”经历了这件事，褚遂良心想房乔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褚遂良来到了长孙无忌暂住的地方，说：“长孙司徒，请你给我说一说，房先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人是不是城府极深很会弄权呢？”长孙无忌说：“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呢？”褚遂良把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长孙无忌说：“这只能怪那些人不开眼，房乔有当年皇后的保举，只要他不死，不要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撼动不了房乔，就连我都动不了他。”褚遂良说：“也不知道当初皇后是怎么想的？这不是给咱们添堵吗？”长孙无忌说：“人生过于盈满，往往是祸患的源头。不要说陛下与我情同手足，因为权力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只有陛下驾崩之后，嗣君年幼，咱们才真正可以大展拳脚。”

说这番话的时候，长孙无忌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射出两道明亮的光。褚遂良说：“这么说还是皇后具有深谋远虑。”长孙无忌说：“皇后的想法跟咱们是不一样的，她希望她的儿子可以像陛下一样主宰大唐的乾坤，现在看来这是有些困难了，必须倚重像你我这样的能臣。”褚遂良说：“有一个人让我非常的担心，吴王李恪虽然不是嫡子，但他跟陛下一样英武，留着这么一个人绝对是祸害。”长孙无忌笑着说：“等到有一天咱们掌握大权之后，杀死李恪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闻听此言，褚遂良心中总算是有了底。两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已经头脑昏昏。这个时候皇帝显得非常的焦虑，他的面前做着玄奘法师。皇帝说：“大战在即，朕感到非常的不安，法师觉得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兆头？”玄奘法师说：“带兵打仗的事情，臣没有学过。”皇帝说：“那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了。”

玄奘法师领命退了出去，皇帝躺在那里彻夜难眠。之后皇帝离开洛阳前往定州。在离开之前，任命特进萧瑀为洛阳宫留守。皇帝说：“当年隋炀帝身陷雁门之围，是你出奇策帮助他脱困，当初你不支持他打高句丽，现在你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萧瑀说：“陛下，此次出兵与隋炀帝时期伐辽东大不相同？大业年间征辽东，那是在修建洛阳宫和大运河之后，当时百姓已经非常疲惫，无力在承受辽东的战事。而现如今高句丽莫离支无视天威，不管是大唐还是四夷，都颇为激愤，陛下率领天下之众攻击一隅，按照常理是可以拿下高句丽的。”皇上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在什么情况下没办法拿下高句丽呢？”萧瑀说：“指挥失当，以及其他偶发的状况，战争胜败从来如此，七分靠自己，三分靠天命。”皇帝说：“这么说这次我们打胜的机会只有七成，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如果要打这一仗，有七成的胜算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了。”

皇帝说：“为什么现在就没有百分之百了呢？”萧瑀说：“天子亲征有诸多不便。”皇帝到了定州之后，让高士莲以及东宫的其他官员辅佐皇嗣监国，自己带着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奔往前线。到了临别之际，皇嗣哭着说：“当初太武皇帝在位的时候，陛下率领大军替父出征，现如今陛下老大的年纪，还要亲自出去打仗，身为人子，滞留后方……”皇帝说：“有这些文武大臣的帮助，你一定能够做好份内之事，而你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一定要相信他们。至于朕要上战场，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朕不想去，自然有人带朕出征。”皇嗣说：“陛下，两军阵前，刀枪无眼，还是请陛下选择一位能争贯战之将！去打辽东吧！”

一听这话皇帝皱着眉头说：“朕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雁门一战成名，之后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扫平群雄，难道在你的眼中，朕不是能征惯战之将？”长孙无忌赶紧说：“陛下，皇嗣这是在担心陛下的安危。”皇帝说：“朕身为天子，自当为天下人伸张正义，这次亲率大军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这有一颗拳拳爱民之心。”转身又对皇嗣说：“当年太武皇帝也是久经战阵的武将，朕就不必说了……”说到这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看着这样一个文弱的皇嗣，皇帝不由得心中难过起来。长孙无忌一看情况有点不大对，赶紧说：“陛下时候不早了，赶紧出发吧！”皇帝翻身上马，众人绝尘而去！皇嗣望着远去的皇帝，对身边的高士廉说：“方才我说错什么话了吗？”高士廉拱手说：“并没有说错什么话？”皇嗣说：“那陛下为什么不高兴呢？”高士廉说：“殿下不用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应该好好想一想如何监国，只要后方稳定，陛下在前线就能安心，到时候打了胜仗也有殿下的一份功劳。”

皇嗣说：“我自小长在深宫之内，何曾见过人们在战场上厮杀？”高士廉说：“殿下的体内留的是李唐皇室与长孙氏的血，都是名将之后，怎么会害怕战争呢？”再说玄奘法师在洛阳送走了皇帝，之后骑着白马返回长安，苗山风陪着他，两个人有说有笑，倒也十分惬意。玄奘法师说：“陛下给我出难题了，他居然想让我还俗，还答应让我做宰相。”苗山风立刻说：“陛下能够为国求贤，这是好事。”玄奘法师说：“我自小学佛，只知道用佛法造福苍生。”苗山风说：“如今在洛阳宫担任留守的萧特进，他也非常的信佛，他曾经位极人臣，当过尚书左仆射。”玄奘法师说：“对于别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对于我来说这可能是个天大的麻烦。”苗山风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请法师慎言，这样的话听到毕夏的耳朵里，就算他不计较他身边的人恐怕也会找法师的不痛快。”

玄奘法师说：“陛下身边那些人我都留意过了，大多都是正人君子，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苗山风说：“这些人是正人君子不假，可他们对沙门的厌恶也不是假的。”玄奘法师说：“对于这个我也想过，外道终究是歧途，信佛才是正路。”苗山风说：“根据史书记载，当初黄帝尧舜，都曾经祭天，这个天其实就是昊天上帝。商朝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占卜，大道行军打仗、小道寻找失物，而占卜就是一个与昊天上帝对话的过程，除了占卜，商朝的祭祀也是非常丰富的。到了周朝情况有了很大的转变，在周公的主持之下建立了完备的礼制，从那之后，只有天子可以祭天，这样天长日久，昊天上帝这个词在人们的心中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玄奘法师仔细的听着，苗山风说：“对昊天上帝的祭祀从黄帝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只是从人人都可以参与其中，到最后只有天子一个人有资格祭天，并且代为宣布天命。当昊天上帝不再被人们所熟悉的时候，就有许多新的神取代了他原来的功能。他的职能被分解成了不同的门类，交给不同的神进行掌管。汉朝明帝的时候，佛教传入了中原。”玄奘法师说：“你的意思是说佛法与昊天上帝一旦行成冲突，就会威胁皇帝的权力？”苗山风说：“虽然确实有这个问题，但是大多数皇帝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比方说南朝的梁武帝，他就非常的信佛。北周的太武帝下令灭佛，也不是因为佛冲撞了昊天上帝，而是因为佛过多的分割了朝廷的人口和财产。”玄奘法师说：“昊天上帝随着时光流逝，只有其形，没有其神，固然令人感慨唏嘘，但我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大家就会亲近佛法，不再执着于过去。”

苗山风说：“从古至今人们都有这样一种想法，君权天授。这个天就是昊天，迄今为止人们只能看到他的排位，看不到他的造像。昊天也被称作是老天爷，有谁见过老天爷长什么样子吗？”玄奘法师说：“有一个问题我要向你请教。”苗山风立刻摆手说：“这我可万万当不起。”玄奘法师说：“这个没有什么当不起的，你觉得昊天与佛陀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呢？”苗山风说：“昊天不是一个具体的人，他主宰着万物的变化、世道的兴衰。佛陀是一个具体的人，绝悟之后，不再有六道轮回之苦。所以把这两个放在一起对比是不合适的，关键在于沙门到底承不承认昊天。”玄奘法师说：“你觉得承认比较好还是不承认更妥当呢？”苗山风说：“这个要从佛经当中找答案了。”玄奘法师说：“你的话好像没有说完吧？”

苗山风说：“东汉末年，太平道和天师道先后兴起，当信众被组织起来之后，他们可以形成一个不同于外界的群落。曹操灭了张鲁之后，道士们逐渐放弃了治世的梦想，而是专注于追求长生。天师道与太平道不同，太平道有着强烈的救世情怀，而天师道似乎更专注于追求长生，随着归一天师道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首领的想法也就发生了变化。很多人说道教是本土所产，虽说这么说没有错，但这并不表示道教所有的成分都是本土的，在他当中吸纳了太多佛教的东西。”玄奘法师说：“你觉得道教和佛教哪一个更好一些呢？”苗山风说：“佛教教导人们要持戒，不执着于眼前的东西。而道教则不同，为了追求长生，服用丹砂毒药，很多人不但没有长生，反而因此丧命。”

玄奘法师说：“想一下如果普天下的人无论贵贱，一律信佛，天下岂不是没有了战争？”苗山风说：“但也会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信佛的人就要持戒，直接就不生育，如果天下百姓香火断绝，这可是不得了的事。”玄奘法师说：“出家还是在家，这个全看缘分。”苗山风说：“我曾经听人说过，在家中侍奉双亲，生儿育女、传递香火，在沙门看来，这样的孝心是微不足道的，如果能够出家为僧，每日与青灯古佛相伴，能够攒下巨大的功德，可以让父母在酒泉之下免受痛苦。”玄奘法师说：“这有什么不对吗？”苗山风说：“对于信佛的人来说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对于不信佛的人来说，这就是妖言惑众。”玄奘法师一愣，苗山风说：“都说佛法能造福众生，难道信了佛之后，真的能够如法师所说的那样，天下就没有纷争了吗？据我所知，在同一座寺院里也有人争权夺利，出家修行的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一般人呢？”

玄奘法师说：“之前你说的昊天上帝，据我所知，在儒学的典籍当中关于昊天上帝的记录应该是没有的，既然经典当中没有，为什么要那么推崇他呢？孔子曾经说过，敬鬼神而远之。你也提到商朝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占卜，这样一来岂不是到处充斥着怪力乱神，这难道是儒生们希望看到的吗？相比于这样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熟悉的人来说，佛陀是不是更可信一些呢？”苗山风说：“佛陀说到底是夷狄之人，而对昊天上帝的祭祀，从皇帝到现在始终没有断绝。”玄奘法师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那些历朝历代的皇帝，有几个能够说清楚昊天上帝是怎么回事呢？”苗山风说：“如果说不清楚就应该转而信佛吗？佛经汗牛充栋，谁又能说清楚佛陀是怎么回事呢？”玄奘法师说：“佛教有三千法门，不管从那一扇门进去都能看见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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