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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ldo;挺好的&rdo;蒋桐规规矩矩坐在床边，母子长久不见，交谈时竟开始觉得拘谨：&ldo;实验室老师人很好，学了很多东西。&rdo;

&ldo;真好，真好……&rdo;宋依依喃喃，似乎有一瞬间恍惚，却很快打起精神：&ldo;开学大四了，将来有什么想法?想要工作还是继续读书?&rdo;

蒋桐心里咯噔一下：&ldo;我想去美国读博士。&rdo;

&ldo;我会申请到奖学金的!&rdo;宋依依还没有说话，他就急忙补充：&ldo;申请全奖再贷一部分款，新加坡的学费肯定能还掉。加上在美国兼职的钱，不仅留学的生活费没问题，还能省出钱给家里。&rdo;

&ldo;而且我现在也存了点钱&rdo;他笑一笑：&ldo;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踏踏实实治病吧。&rdo;

女人的眼眶湿润了：&ldo;傻孩子。&rdo;

&ldo;是妈妈没用。&rdo;她谈过身握住蒋桐的手：&ldo;你爸爸走的时候，妈妈心里发誓，自己一个人也要让你过得好。没想到我不仅对不起你爸爸，还得了这个病，拖累了你……&rdo;

&ldo;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清楚。&rdo;她慢慢道：&ldo;今天单独跟你说话，就是想告诉你，等我……过去之后，你和你方叔叔分家过吧。&rdo;

&ldo;老家的房子我没卖，房产证上就写了你的名字。遗嘱我都立好了，就放在书柜镜框后面。&rdo;她指给蒋桐看位置：&ldo;你爸爸留下来的钱剩得不多，但也比没有强。房子和这一点钱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不用管他们爷俩。&rdo;

&ldo;蓓蓓上大学，嫁人，桩桩件件都要用钱。给你留下这么个拖油瓶，妈妈走得不安心。&rdo;

蒋桐急了：&ldo;好好的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您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其他的交给我和方叔叔。&rdo;

&ldo;我已经跟你方叔叔说过了。&rdo;宋依依温柔道：&ldo;他也同意。&rdo;

&ldo;以后逢年过节你们聚一聚，吃个饭就行。平时各自顾着各自，挺好的。&rdo;

蒋桐把手从母亲手下抽出来：&ldo;我不同意。您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考虑。&rdo;

他没给宋依依继续的机会，转身直接走出房间。方大勇就在客厅里坐着，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也不抽，就直愣愣地发呆。见蒋桐出来了，他慌忙站起身，视线上下漂移，不敢看蒋桐。

&ldo;我有事先出去一趟。&rdo;蒋桐面无表情道：&ldo;我妈找您，要不您进去看看。&rdo;

他像逃难一样从小公寓中慌忙离开，却无处可去，只能绕着楼一圈圈转。夜深了，街灯昏暗，路上行人稀少。蒋桐打开手机，鬼使神差，点开了肖凤台的视频通话界面。

他没想到居然接通了。肖凤台穿着家常的短裤t恤，头发还一绺绺地湿着，像是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

&ldo;怎么啦?&rdo;少年冲屏幕龇牙咧嘴地扮鬼脸：&ldo;不是明天早上的航班回新加坡嘛，这么晚了还不睡，看你误机怎么办。&rdo;

蒋桐原本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申请学校的压力，母亲的病，对前途的无力……然而面对面望着肖凤台，他的喉咙突然像是哽住了。

&ldo;就是想你了啊。&rdo;他笑笑：&ldo;我给你留的作业都按时做了吗?回来我要抽查的。&rdo;

他什么都不用知道。蒋桐心想。何必用自己的烦心事打乱小朋友的生活节奏。更何况，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九月开学，蒋桐与肖凤台都是一样的忙。蒋桐考gre肖凤台考sat，蒋桐套瓷教授准备申请文书，肖凤台也要填大学的申请界面。肖凤台甚至相比蒋桐还多出一项工作‐‐在大学选择上与家人斗智斗勇。

&ldo;剑桥有什么不好。&rdo;屏幕另一头的老妇人难得对他皱起眉头：&ldo;你爷爷，你舅舅，我，你大表姐都是这里毕业的。学校环境，教授质量和校友都是第一流的，英国亲戚也多，方便照应。&rdo;

肖凤台低头搅拌茶杯：&ldo;听学长说美国学校氛围更开放，机会也比较多……&rdo;

老太太笑出声：&ldo;你这样的身家，还谈氛围，谈机会?我倒是好奇，什么机会剑桥给不了你，it就能给了?&rdo;

见糊弄不过去，肖凤台迅速转变策略，试图服软撒娇蒙混过关：&ldo;我不是这个意思，英国亲戚朋友太多，好不容易上大学，还老跟认识的人拉帮结伙的，我觉得不好玩。&rdo;

然而对方斗争经验丰富，并不吃他这一套：&ldo;上大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非得避着亲戚朋友一个人跑到美国去?&rdo;

&ldo;就这么定了&rdo;她一锤定音：&ldo;我们各退一步，你可以在剑桥牛津和帝国理工里选一所，美国读ba再考虑，本科就算了。&rdo;

肖凤台心里一沉。

&ldo;奶奶，我是认真的。&rdo;他压下慌乱，强迫自己抬头直面老夫人严厉的注视：&ldo;我要申请美国的学校，我不去英国。&rdo;

老太太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她仔细端详着肖凤台，面无表情，却令肖凤台感觉脊背发凉。年岁模糊了肖夫人轮廓中的冷硬锋利，只有她的眼神还留存着昔日里冷酷的痕迹。肖凤台对肖夫人的昔日盛名一无所知，却也下意识感到坐立不安。奶奶的视线锐利冷静，令他错觉自己是手术台上的丧失行动能力的病人，被锋利刀刃切开脑壳，一寸寸检视神经与血管的脉络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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