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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越野刮墙的声音和白桦的翻书声。一遍遍地将折叠梯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到左，越野不知道上上下下了多少次。终于，蹲在地上填满了最后一块空白时，越野向后退了退，准备检查一下整体的效果。一回头，见白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旁边，一脸惊奇地看着墙面。“喜欢吗？我在视频上看到，然后自学的浮雕。”越野像指挥家一样高举双手展示成品。见白桦还在自顾自地欣赏着，越野瞬间膨胀，“当年在德国的时候，偷偷摸摸拿租来的房子雕了两条锦鲤。结果房东发现以后，激动得要命，一个劲儿地问我这是不是中国艺术，让我到他家去再给他做一个。我走了之后，房东还一直把那间公寓租给中国人来着。”“是很好看。”白桦一副很认真的表情，仔细的打量着墙面。墙上的沙滩和海浪用上了反光的涂料，无比刺眼的灯光打上去，反而像真正的阳光海岸，从不同的角度能看出不同的反光点。嵌在沙子里的贝壳，横行的小螃蟹，几只海星和凹凸不平的沙面都是用特殊材料在墙面上叠加出来的、立体的造型，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好啦！”越野对白桦的反应非常满意，“折腾了一上午我血槽都空了。白大厨赶紧去做午饭，要不然一会儿饿晕了医药费你掏啊！”越野又用左手托起右手手肘，作沉思状，看向了白桦卧室的方向：“话说，你那个卧室也太恐怖了，我去把那边的墙也重新刷一下吧。这是个小工程，你做完饭就差不多了。不过，”越野停顿了一下，又故作神秘道：“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哦。”说罢，越野拿着自己的一堆工具蹦蹦跳跳地进了卧室。拖出终极武器，越野戴上降噪耳机，对着瘆人的白墙发泄一般轰轰了起来。恼人的噪声过后，看着最后一个翘起来的钉子，越野有些走神。实在没想到，当年为了打发时间，排解一个人住时的孤独感开发出来的新技能，居然还真能派上用场。于是越野毫不犹豫地抡起锤子，砸向了自己扶在钉子旁边的左手上。“啊！”大拇指猛地一疼，越野知道，李半仙和她的诅咒又营业了。门外均匀的切菜声停了下来，随后是匆匆的脚步声，和白桦急切的声音：“怎么回事？”“别进来别进来，啥事儿没有。”越野用右手握着左手，试图屏蔽一阵阵充血时的钝痛。“做你的饭，我等着吃呢。”又过了一会儿，厨房的炒菜声停了下来，越野也终于完成了大作。“我可以进来了吗？”白桦敲了敲门。越野“啪”地一声把屋里的灯关上。“好了。”越野像好日子到头了“啊？什么可惜了？”越野正等着夸，听到白桦有些难过的语气，愣了一下。“你当年没有参加艺考的事情啊，我们一起去公园那次，你自己说的。”“你还记着呢，没什么可惜的。我自己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让我天天泡在画室里我可受不了。爸妈不看好不说，我自己也觉得没前途，艺术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越野毫不在意地说，顿了顿，眼神又亮了起来：“不过我老弟做到了。说实话，他本来那么内向磨叽的性格，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上高中了以后居然死磕着要艺考，爸妈怎么也没拦住。现在，找了个好工作，在大城市做设计。住着大房子，陪着小女友，比我现在的生活不知道舒服多少倍。”越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踱步到跟卧室相连的封闭式小阳台上，停在了堆在一起的白色窗帘前，又回头笑着说：“但我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机械这个专业吧，跟我当初想的确实不太一样。但我现在也做着很有意义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越野将堆在左边的一半窗帘拉上，“我还能活蹦乱跳，每天如果突然想做什么事情，只要悄悄偷个懒，立刻就能去做。我需要你监督我的工作，我做的项目也被别人需要着，这便够了。”窗帘后面，是一排钉在墙上的攀岩小石子。小石子的表面有些磨损，颜色也有些暗淡，却给原本单调的墙面带来了些童真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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