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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ldo;公子将要到哪里去？&rdo;老翁却似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动，一直慢悠悠地划着船，蓦地抬起头，凝视着刚刚上船的两个年轻人，左首的白衣少年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宛似秀丽精致的小姑娘，眉目间却有淡淡的杀气，并非可以流露，只是他生来便带着冷漠肃杀之气，叫人觉得难以亲近。

正文第57章此身非我有其四

右边的是个黑衣公子，星目剑眉，英姿飒慡，修长的手指拢在长长的袖袍中，眼底含光不露，却依稀有着运筹帷幄的从容霸气‐‐哦，竟然是个一眼望不到底的人？他微微一惊，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当即凝神注意他们二人的动作。

&ldo;我们要去洛阳城的另一头。&rdo;白茗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船沿，他出神地望着船底漾起的层层清波，涟漪里，自己的倒影如梦境般片片碎裂，他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稍纵即逝，他按着心口，无声地长叹。

&ldo;不，我是问‐‐公子以后将何去何从？&rdo;老翁声音沉沉响起，极缓慢，极从容，他目光平静如水，落在白茗身上，仿佛看到他的手已在袖间悄悄握紧了剑柄，&ldo;公子难道就打算这样漂泊一生？&rdo;

一瞬间，白茗眼中闪过雪亮的光，却很快消泯于无形，他警惕而戒备地望着身旁的艄公，看着他手中的长篙上下晃动，老翁的话似有深意，一语点中了他心中的魔障。那个他心中迷茫困惑许久而难以解脱的问题，忽然从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抽离出来，被摊开到阳光下曝晒，仿佛一瓶浑浊的水静静放置在太阳下沉淀，终于，那些杂质慢慢分离出来。

&ldo;只怕公子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明说。&rdo;老翁眉宇间一派淡然，从容自适如闲庭漫步，微微颔首，&ldo;公子智计绝顶，武功也可算得一流，是当世不多的人杰之一&rdo;，他喟然长叹，捋着长长的白胡须，&ldo;公子原本不必淌这趟浑水。&rdo;

&ldo;如果战乱之后，公子能与她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双宿双飞，泛舟五湖，自是一桩美事。只是，我观公子命格有缺，只怕不得如此圆满……&rdo;老翁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白茗，仿佛能够洞察他心底每一丝细微的情感变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白茗匆匆一瞥，清晰地望见，老翁手中的长篙赫然是纯玄铁打造！入水处隐隐生暗锈，仿佛一把潜心打造许多年却又一朝废弃的绝世利器。能使动这一杆玄铁长篙的人，必然臂力过人，身负绝顶武功，一旦动手，只怕是一大劲敌。

然而，不知为何，望着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老翁，他的心忽然也像千年古水一般平静，竟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提不起半分杀气。

‐‐大隐隐于市，这泛舟洛水的老翁，如此高深莫测，又是哪一位退隐江湖的前辈？

&ldo;公子是否觉得，老朽与你素未谋面，不必交浅言深？&rdo;老翁的眼光虽平淡却锐利如许，竟一眼望穿了他的想法。他微微摇头，平淡的眼眸中似有失望之色，&ldo;公子既然不愿意听，也罢。&rdo;

白茗呼吸忽然莫名地一滞，他沉默半晌，仍未说话，老翁也不催促他，只是淡淡地望着他，仿佛在说：&ldo;你可要想明白了。&rdo;

&ldo;依老丈之见，白茗应当如何做？&rdo;白茗神情殷切地轻声询问。他苍白的额头上竟已沁出了点点汗珠，忽然深深施了一礼，&ldo;请指出一条明路。&rdo;

&ldo;公子只怕难以做到‐‐应当速速远离此地，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rdo;老翁神色一黯，沉声道，&ldo;公子并不在乎所谓的&lso;生&rso;吧？若有幸能活下来，以后都是渺渺未知数，我又怎能洞察天机？&rdo;

&ldo;老朽虽看到宿命的轨道，却无力改变。&rdo;老翁枯瘦的手指向天空，他眼神明净而悠远，不似一位迟暮老人，他淡淡道，&ldo;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乃命数，不可违也。&rdo;

&ldo;老丈能否讲讲宿命的轨道是怎样的？&rdo;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公子忽然插话道，他剑眉微扬，声音冷冷淡淡，叫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ldo;我连算了七次，都是不祥之象‐‐凡与冥星轨道交错者，皆将陨落；云朵上栖息的冥灵，将要重返人间；倾国之血，将化作破城的利刃；天霜白雪，湮灭于流星的帷幕。&rdo;老翁缓缓动着嘴唇，吐出四句谶语。他说话间神色庄重，宛如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神魔，向人间宣读诏书，自有一种让人信服、拜倒的力量。

&ldo;天霜白雪，湮灭于流星的帷幕……&rdo;白茗喃喃地念着这一句话，竟似痴了。他神色恍惚，望着涟漪中自己时时破灭的倒影，秀眉微蹙，&ldo;老人家，可否明示？&rdo;

老翁却不再理他，忽然转身，望向黑衣公子：&ldo;咳……&rdo;他轻咳一声，声音似乎顿了一顿，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他淡然地问道：&ldo;叶将军，我吹一首笛曲赠与你，如何？&rdo;他收拢袖袍，自袖间取出一支铁笛，取了块布，细细地擦拭干净。

早已知道面前貌不惊人的老翁是位前辈高人，必怀有惊人艺业，对于他眼力过人，认出自己来，叶天然倒也不惊讶，只是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笛声悠扬飘渺，淡泊如天外云烟，吹得是一曲《绿衣》，隐隐流露出规劝之意。

料不到老者窥破自己的心事，被这一曲勾起万般情丝，叶天然手扶着船沿，心中刹那间万千情愫齐齐涌来，痛苦如万箭穿心。萧萧，萧萧，你我已永离参商，今后，除了那些斑驳凌乱的遗像故物，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相连呢？

&ldo;叶将军本是稀世将才，偏偏难以过&lso;情&rso;字一关，爱情，亲情，友情，只怕，你以后亦会因为这一字，做许多你不愿做的事。&rdo;老翁的话语似有深意，却没有再说下句，只是沉默地撑着长篙前行。

&ldo;快到了！&rdo;当前方已经朦胧地出现房屋的轮廓，老翁提醒道。

&ldo;已经开始了？&rdo;白茗衣衫飘飘，立在船头，冰凉的手指搭在额头上，竭力想透过豆大的雨滴织成的珠帘往前看，看前方靠岸的地方，并肩而立的数百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ldo;快，不然赶不上了！&rdo;顾不上身后有一位不知深浅、敌友莫辨的人物，叶天然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不等船完全停靠渡口，已足尖一点，翩然四上岸去，如同离弦的箭般飞向重重叠叠的人海。

白茗回眸瞧了一眼乌篷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紧迫的情势却容不得他多思索。他抱着剑冲天而起，纵身跃上岸，轻抚短剑的剑刃，紧随着叶天然奔去。

无数的人疯狂地涌上去，将中间的紫衣女子围个水泄不通，耳边一片刀剑相击的铿锵之声，人喧马嘶，一时间，只见得紫光闪闪，剑影交错，紫衣女子柔美飘逸的身影穿梭在众人之间，她手中剑光如雪，映着她苍白而毫无血色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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