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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虚生深谙苦难功底，又知自己刚练完功，周身真气未消尽，瞒不过苦难，倒也不特意掩藏，纵是被发现，仍是处变不惊地淡笑道：&ldo;还请师叔得空约束下虚济师兄。&rdo;

&ldo;他与你岁数相近，自然爱和你多往来，也是平常。&rdo;苦难按住子规肩头，慈笑说：&ldo;我找你师父说上两句话，你去做功课吧。&rdo;

子规小觑眼虚生，得默声同意，连忙合十屈身道：&ldo;小徒孙告退。&rdo;说罢，他踮脚从书案上拿走抄到一半的心经，像是做了坏事的小贼，蹑手蹑脚地碎步跑出书房，关门时还往房里瞄了眼稀客。

仿若屋中无旁人，虚生专注地抄写余留的般若心经，苦难也是有趣，特地冒雪赶来分明有事，却不急不躁地盘坐在禅椅上诵着经文。

摹在纸上的字笔力如前，大小如一，可虚生挥毫的比速已有变化，所以任他掩饰的再好，苦难犹瞧出他的焦躁。

虚生搁下笔，收拾干净案面散乱，方才慢慢道：&ldo;不知师叔找我有何事?&rdo;

&ldo;苦戒师兄身子突然不适，想请你去瞧上眼。&rdo;

与苦难悠然地行径相比，虚生显然担忧得多，听罢立刻放下手头事，转身拿出药箱，在柜中找多制的常用药丸瓷瓶，&ldo;冰雪严寒，师叔无须亲自前来，让几位师兄来传话便好。既是方丈的事，徒侄不敢耽误。&rdo;

愁上眉梢，苦难微微一叹，道：&ldo;近来武林中多有无谓的争斗，连季室山周围都没能幸免。虚道他们这几日忙于平息纷争，很少在寺里。&rdo;

虚生人在不归崖未出，耳目却遍布武林，自然知道江湖纷乱，静静道：&ldo;大家只是被色相迷住了心智，等一切真相大白时，自会看空的。&rdo;

话音甫落，苦难睦蔼笑道：&ldo;是啊，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rdo;忽然他顿了句，意味深长地盯看虚生，徐徐道：&ldo;你的师兄弟里，数你心最静，能在无妄崖修行多年。&rdo;

&ldo;师叔谬赞，弟子是定力不够，只得借由无妄崖这绝地修行，岂能与师兄们相比。&rdo;虚生背起药箱，推开书房门，顿足回望道：&ldo;师叔请。&rdo;

自入秋起，苦戒身体就一直不大爽利，时有气闷心疼、喘息困难，虽有苦海在旁照顾调理，仍总不见好，近来更有手颤眩晕等不适迹象，越见严重。前两日瑞雪降来，苦戒忽然一病不起，苦难和苦海连续数日在榻旁照顾，实在无法可治，两人商议后才想找虚生一看。

苦戒的小阁常年清冷，不论腊月冬寒时，如今却异常温暖。虚生刚踏进屋不过须臾，额前渐布上层密珠，便脱下外衫走到床榻旁。榻上的老人形如槁木，呼吸急促无章，闭紧地双眸微蹙，十分不适的模样。虚生的两指轻搭在苦戒的脉上，心底凉了大半截，大限将至神仙难救，纵用玉琼生续命，也只是徒然。

虚生暗叹地缓缓收回手，慢慢握成拳，冲在旁一脸焦急的两人摇了摇头，面色清冷如旧道：&ldo;师叔依着原来的方子煎药吧。&rdo;

话不必明言，苦难和苦海已是了然，不约而同的合十道：&ldo;阿弥陀佛。&rdo;

&ldo;弟子告退。&rdo;虚生见自己帮不上忙，提起药箱打算离开，忽闻身后有人低喃唤自己，回头惊诧道：&ldo;师父?&rdo;这一声师父叫得倒也真心，虚生实际的师父虽是玄空，但苦戒对自己幼时的养育之恩，亦是忘不得的。

苦戒艰难支起身，羸弱地靠在枕垫上，&ldo;你来了。&rdo;苦戒的弟子不少，而最爱重的弟子就是虚生，哪怕后来虚生自请上无妄崖修行，拜在玄空座下，犹是不减对这弟子的喜爱。所以在自己功德圆满前，能再一见虚生，纵是心已归佛，依旧满心欢喜。

虚生性子素来沉毅渊重，可此时也是没忍住，扑地跪下，喉间溢出无尽苦哀，&ldo;弟子不孝，才来看望师父。&rdo;

苦戒的手轻抚在虚生后脑上，慈笑道：&ldo;孝不在言，敬不在表。&rdo;

越是被慈爱对待，虚生越是伏低身背。苦戒低咳道：&ldo;我有话想跟虚生说。&rdo;话音刚落，苦海和苦难已退至阁外，小声关上房门，苦戒笑道：&ldo;起来吧，到为师身边坐。&rdo;说罢，自己还强行盘坐，全然不顾病躯。

&ldo;师父。&rdo;虚生握住的手骨节分明，干瘦的似冬日断落在地的枯枝，粗糙干巴又冰凉。

苦戒长叹一口气，才缓缓道：&ldo;我要说得估计玄空师叔已劝解过你，多说怕你也听不进。你从小是个有佛性的孩子，偏造化弄人，没给你佛缘。&rdo;

一张擅于辩解的双唇紧闭，良久虚生镇定道：&ldo;师父都知道了。&rdo;

苦戒略颔首，平静道：&ldo;瞒不住。&rdo;

才站起的虚生复又跪下地，语调平淡，却又听不出悔意，&ldo;弟子破戒，愿受寺规责罚。&rdo;

嘴角苦笑隐约，苦戒淡泊地说：&ldo;戒律寺规责杖再重，你不能悟，不过是让他人手中平添血债。&rdo;苦戒用尽力拉起虚生，叹息道：&ldo;你若真有悔悟那日，自会去佛前忏悔，又何需那棍杖一百。&rdo;

&ldo;弟子终不能悟呢?&rdo;虚生倒非故意抬杠，只是择的路要回头，到底已是不能的。

苦戒闻言未见丝毫失望，超然道：&ldo;天若注定，强求无用。&rdo;

虚生低眼看着苦戒手中拨动的佛珠，似是玩笑地问：&ldo;师父不怕弟子辱了少林的名声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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