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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秦氏听说林锦楼看中了赵理问的女儿，虽门第低了些，但赵家乃百年望族，在朝中也是人才辈出，便也没说什么，只派人详细打探，却听说赵学德官声不好，这赵月婵为人风流多情，跟表兄甚至家中小厮都有些不清不楚的。秦氏只听这两条便不乐意了，要将这事回绝。谁知林锦楼跑去央求他祖母，林老太太对林锦楼向来千依百顺，竟托媒人提亲，将亲事应了下来。消息传到京城，秦氏又惊又怒，但木已成舟，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林锦楼新婚夜便发觉赵月婵并非完璧，且对床笫之事十分稔熟，顿觉绿帽压顶，一腔子柔情蜜意登时扑灭了一半，冷眼看去，赵月婵只爱吃穿打扮，为人并无格局。林锦楼自悔&ldo;色&rdo;字迷眼未听长辈之言，对赵月婵不冷不热的。因心里添了大堵，一怒之下连着收用了鹦哥、春燕、画眉三个美貌俏丽的丫鬟。夫君在新婚里便收通房，还一连三个，赵月婵只觉自己被刮了火辣辣一记大耳刮子，对林锦楼撒泼哭闹不止，一时要撞墙，一时又要抹脖子。林锦楼冷笑道：&ldo;要寻死也别在这里，没白的脏了我家的地！莫非你想闹到官府，让我告你个婚前失贞？已然如此，林家倒不怕丢这个脸！&rdo;话一出口，赵月婵便不敢再闹，她对这门亲事还是极得意的，只得忍气吞声。

林锦楼成婚方才一年的时候，看中了秦氏远房亲戚的女儿，闺名唤作芙蓉，生得极标致，又端庄，订了亲却死了未婚夫，和林锦楼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对林锦楼颇有情意。林锦楼有意纳她为贵妾，芙蓉一家也求之不得。

林家便要正正经经的摆酒宴纳芙蓉进门。孰料天有不测风云，芙蓉被歹人引走遭了jian杀，至今仍是一桩悬案。

三年之后，秦氏见林锦楼膝下犹虚，便又派出人四处物色，最终选了个读书人的女儿，唤作王青岚，长得秀丽无双，性子又极温柔，极有眼色，秦氏放在身边调教了一段日子，亲自做主，在京城摆了酒宴，让林锦楼娶进门做了小妾。赵月婵听说只能暗恨，却也无可奈何。

&ldo;太太是不是身上不慡利？&rdo;秦氏想到烦心处忽听耳边有人唤她，睁眼一看，只见青岚手中拿了一个铜胎掐丝的小盒，乖觉道，&ldo;我看太太刚刚皱眉，大约是因路途遥远让马车晃得头疼，我这儿有一盒子冰片薄荷膏，取一点抹在太阳穴上，或是嗅一嗅都能提神醒脑。&rdo;

秦氏微微笑道：&ldo;我好得很，倒是你，这两日坐马车上犯晕，吐得厉害，下巴都尖了，回头信哥儿看了该心疼，说我没好好疼你。&rdo;

青岚听秦氏提到林锦楼，脸微微红了，垂下了头。秦氏拍了拍青岚的手，这时听马车外面有人道：&ldo;太太，到二门了。&rdo;

曹丽环在罗雪坞听说大房的车马到了，口中抱怨道：&ldo;不是说明儿个下午才回来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rdo;忙忙的梳洗打扮，换上了当季最好的一套衣裳，茶白色满绣彩金花鸟绸缎长身褙子，料子和绣工均是上乘。让卉儿给她细细上了妆，她原本生的白，皮肤却不细嫩，且有点点的雀斑。卉儿手巧，用茉莉紫粉膏将她一张脸涂匀了，遮上瑕疵，又扑上淡淡一层胭脂，淡扫了眉黛，精心梳了一个既端庄又别致的桃心髻，戴上素银的钗环，整个人便焕然一新，虽不是美人，但也别有风韵了。

因怀蕊告假回家，曹丽环便想带卉儿去迎人，可又信不过香兰，唯恐香兰单独在屋子里偷拿东西，只得将卉儿留下，带了香兰去了。半路上听说大房一行人已经去了寿禧堂，厮认完毕，正准备摆饭，便急匆匆往寿禧堂去。

香兰看了看足下生风的曹丽环，斟酌着措辞小心道：&ldo;姑娘，寿禧堂摆的是家宴，又没派人过来请咱去，这样冒冒然怕……不妥吧？&rdo;

曹丽环撇嘴道：&ldo;有什么不妥的？是家宴我就去不成了？我可是林家的正经亲戚。许是请咱们去的小丫头子跟咱们走岔了呢，与其让人家等咱们开席，还不如直接过去。&rdo;曹丽环一贯看不上香兰，轻蔑的斜了她一眼，冷冷道，&ldo;你进府有几个月了罢？怎么还是一副缩头缩脑上不得台面的窝囊样儿，好歹学学卉儿的眼界见识罢！待会儿可别给我丢脸。&rdo;

香兰好意提点，却吃了一通排揎，低下头不再言语了，心中暗叹一声：&ldo;明摆着是府里不受待见的便宜亲戚，还硬要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儿，若是有心相请引见，几日前就该派人过来打招呼了，直到大房回来，寿禧堂都摆了饭还不见通知消息，就知道人家是不愿见呢，这么巴巴的贴上去，唉，待会儿就等着没脸罢。&rdo;

林府的寿禧堂，三间正房高大轩丽，精巧的雕花门向外敞开，可见得明堂里的描金紫檀案上设着一只青绿古铜大鼎，鼎中焚着香，若有似无的燃出一缕细细白白的烟。

&ldo;表姑娘请回罢，这一趟是老太太张罗大房二房的一起用饭，下回姑娘再来罢。&rdo;林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雪盏慢声细语的说，&ldo;再说屋里都已经摆饭了，表姑娘这会子进去也不合时宜。&rdo;

曹丽环捏着帕子站在寿禧堂院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仍强撑着道：&ldo;既是家宴，我也是林家的亲戚，为何不能进去？我还给大舅舅、大舅妈和几位表哥表妹们备了东西。&rdo;

琉杯道：&ldo;难为姑娘有心，还备了礼物，只是提醒姑娘一点，我们大老爷、大太太是姑娘的表舅舅和表舅妈，沾着一个&lso;表&rso;字，到底不是亲的。&rdo;琉杯是林老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性情泼辣，一张利嘴常常不留情面。

香兰站在曹丽环身后，揣着手垂着脸，暗想道：&ldo;果然不出我所料，环姑娘啊，人家摆明了是不想让你进去，何必自己跑去找没趣儿。碰了一头灰罢？这下面子里子全没了。啧，这环小姐可是个火爆性子，待会儿倒要有好戏瞧了，可别殃及池鱼，连累我挨罚。&rdo;

曹丽环的脸色愈发阴沉，指着琉杯厉声道：&ldo;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不信她要把我关在外头！&rdo;说着理了理衣裳便要往里冲。

雪盏张开双臂挺胸一拦，脸上仍带着笑：&ldo;表姑娘请回罢，这是老太太的吩咐，别为难咱们。&rdo;

曹丽环冷笑道：&ldo;甭拿老太太说嘴，今儿我还就非进去不可了，我要亲自问问老太爷、老太太，有没有把自家亲戚关在外头不让进去的道理！莫非是想欺负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不成？&rdo;曹丽环身高形壮，一把推搡开雪盏便要进去。

雪盏被曹丽环推了一个趔趄，琉杯迈步上前一挺胸，拦着曹丽环，横着眉道：&ldo;你想干什么？寿禧堂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rdo;琉杯比曹丽环还要高挑些，冷着一张脸，伸胳膊用力一推，竟把曹丽环推了出去。

曹丽环万没想到丫鬟会跟她动手，脚底一踉跄往后一倒，香兰赶紧在后头伸手接住，她生得娇小，一时没接住又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跌进花池子里。

&ldo;好啊，竟然敢推我！反了反了！真是反了！&rdo;曹丽环勃然大怒，大步走上前伸手便打了琉杯一记大耳刮子，指着怒骂道：&ldo;没脸没规矩的小贱人！不过是家里几两银子买进来的玩意儿，竟敢蹬鼻子上脸打你主子！今天我便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奴才该怎么伺候人！&rdo;说着又一记耳刮子扇了下来。

琉杯没想到曹丽环突然使泼打人，捂着脸一时怔住，待曹丽环第二个耳刮子扇下来，方才明白过来，一把攥住曹丽环的手腕，冷笑道：&ldo;我是林家买进来的，林家的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才是我的主子，你是哪里来的主子？不过是个八竿子亲戚，占着林家的便宜，整天要这要那，今儿个吃鱼，明儿个吃鸡，后天又要金子银子绫罗绸缎，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呢！&rdo;

雪盏连忙上来拉琉杯道：&ldo;浑说什么呢！&rdo;又跟曹丽环说：&ldo;环姑娘别恼，琉杯嘴里没个把门的，回头让妈妈们教训她。&rdo;

曹丽环哪里肯依，琉杯说的每一个字都戳中她羞恼之处，她恨不得把琉杯生嚼活吞了，咬牙道：&ldo;我就不信今天我还治不了你个小贱蹄子！&rdo;另一手伸出去猛地去抓琉杯的脸。

琉杯大吃一惊，手朝前一挡，曹丽环没抓到，便一把揪住了琉杯的头发，用力撕扯，口中骂道：&ldo;小贱人，今天不治死你我再不活着！我的话是你这张臭嘴能随便编排的？&rdo;

琉杯疼得龇牙咧嘴，往曹丽环怀里撞去，泼哭道：&ldo;你治死我，你今天就治死我！大不了我陪你同归于尽！&rdo;她这一撞把曹丽环撞了个倒仰，却还不松手，仍抓着琉杯的头发，琉杯便顺势往曹丽环身上一趴，两人一齐滚落在地。

曹丽环气红了眼，早就忘了今夕何夕，两只手一边死命捶打着琉杯，一边往死里骂道：&ldo;小贱人！小贱人！&rdo;琉杯直挺挺躺在地上任她打，只管敞开嗓子嚎啕大哭。

香兰早已看呆了，心想自己活了两世，富贵乡里呆过，市井窟里活过，却从未看见有主子和丫鬟这般掐架的，只干巴巴的喊了几句：&ldo;别打了&rdo;。雪盏急得团团转，跟几个婆子上前拉架，看香兰傻傻的站在一边，跺着脚道：&ldo;跟棍子似的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劝劝你家姑娘！&rdo;

香兰本来也不想帮忙，曹丽环不待见她，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一个不好反倒成了撒气桶，可面子上的事还要做，瞧着曹丽环气势汹汹，抡圆了胳膊给琉杯大嘴巴，便上前一把抱住曹丽环的胳膊道：&ldo;姑娘，快停停手，别气坏了身子。&rdo;

曹丽环一把将香兰搡开，并一脚踹过去，骂道：&ldo;没用的小蹄子！看你主子受罪都不知过来帮忙！&rdo;

香兰捱这一脚正求之不得，仿佛被踹得倒退了几步&ldo;哎哟&rdo;一声跌倒在地，一边揉着被踹的肚子，一边装死。

第14章争执

雪盏一把攥住曹丽环的手腕，大喝一声道：&ldo;都别闹了！难道要我把老太太请来不成！&rdo;

曹丽环听见&ldo;老太太&rdo;，脸上略过一丝惧意，随即满不在乎道：&ldo;即便你把老太太请来，我也不怕，我还正想找她老人家，让她给评一评这个理，这样敢欺主的刁奴，莫非还要留在身边……&rdo;

一语未了，便听有人说：&ldo;谁这么大架子，还要劳烦老太太？&rdo;从院门口走出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贵妇，合中身材，雪白的一张脸生得美貌端庄，荣耀高洁。身穿天青色软缎褙子，衣上绣着极精致素雅的折枝梅花，下着白白长裙，头上干干净净绾了油亮的倾髻，只别了两根玉簪，那玉水头通亮，翠绿剔透，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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