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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瑶光见诸儿举杯，便跟着轻举青铜杯，莞尔敬道：&ldo;多谢公子盛情相待。&rdo;

姬忽忙举杯应道：&ldo;公主客气。&rdo;又向姜诸儿道，&ldo;诸儿公子客气。今日能与二位相逢在此，乃是平生快事，忽当饮尽此杯，以谢相逢。&rdo;

诸儿朗声而笑：&ldo;公子豪爽，我们兄妹自当奉陪。&rdo;言罢，三人共饮。

姬忽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杯之时，视线望向瑶光，目光如水，问道：&ldo;公主芳名瑶光，可是北斗星辰之七的瑶光？&rdo;

瑶光颔首微笑：&ldo;正是此二字。&rdo;

姬忽不禁举杯赞道：&ldo;公主高贵正如星辰，公主容色更胜七星瑶光炫目，乃是世间难得。&rdo;

诸儿听他一言，抚掌而笑：&ldo;姬忽公子说得没错，我这妹妹正是齐宫最明亮的星辰！&rdo;说完，见瑶光嗔了他一眼，不由眉欢眼笑凑地过去，&ldo;眼下可不止我一人说你容色倾城，可见我瑶光妹妹确然是国色天香。&rdo;

瑶光佯怒，斟了一杯酒给诸儿，又摇了摇手中酒壶，道：&ldo;不过方喝了一杯水酒，就要借着酒兴来取笑与我？眼下，哥哥是要自罚，还是要瑶光亲自动手。&rdo;

姜诸儿笑容更甚，对姬忽无奈道：&ldo;你可瞧见了？我这妹妹却是个心狠的，不过调笑一句，她竟要灌我一壶！&rdo;语罢，他自接了瑶光斟满的一杯酒，低眉道，&ldo;妹妹既要罚我，我甘愿自罚便是，该当自饮三杯！&rdo;

自姜诸儿自罚三杯后，席间氛围活络。三人言谈甚欢，待到用完膳食，已是未时上下。二人道谢请辞，一路下了酒楼，在酒楼门外等着小二牵马过来。

姜诸儿斟酌片刻，方对瑶光道：&ldo;我见姬忽似是对你有意。&rdo;

瑶光颦眉，隔着坠下的白纱低声道：&ldo;哥哥休要胡说，姬忽公子与我不过一面之缘。&rdo;

诸儿想了想，注视着瑶光白纱后的脸蛋，肯定地说：&ldo;若非我感觉有误，姬忽定是对你有了心思。他来齐都共有三月，也常去齐宫到访，姜宜对他几番殷勤，他也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可是今日他初见你，竟失仪了……&rdo;

长公主姜宜，与姜诸儿同岁，正是现在的君夫人所生养的孩子。她不在的这四年间，姜宜名声渐响，如今诸国皆知齐国长公主容颜秀美，明眸善睐。瑶光听此一言，不禁秀眉深皱。诸儿叹了一口气，在旁为她谋算道：&ldo;郑国虽是小国，但胜在里齐国不远，且郑世子为人磊落，又是一表人才……瑶光你离及笄之日并非遥远，聪明如你，当知此中真意。&rdo;

瑶光默认，咬着唇不作回答。她当然明白，她到了及笄之日就意味着她即将远嫁。如今连年战乱，身为公主，远嫁和亲的命运自然无法逃避。若是君夫人还在，她尚得君父喜爱之时，能求得一个近些的所在，或是嫁给本国贵族也不是不能。可是现在……四年已过，人走茶凉，君父偏生又听信谗言……

在瑶光出神之际，小二已经将马牵来，她和诸儿先后上马。欲启行之时，忽然吹来一阵大风，风儿吹开瑶光眼前的白纱，直拂到她面上，她微微闭目，反手遮挡。待到风儿停歇，她才将手放下，却轻声打了个喷嚏。

姜诸儿关切道：&ldo;可是今日吹风太久受凉了？&rdo;

瑶光吸了吸鼻子，侧首一笑：&ldo;没事。&rdo;

诸儿点点头：&ldo;没事就好。&rdo;一面说，一面帮她理好斗笠，这才驾马而去。

午后的太阳至云层中穿梭而出，明晃晃的阳光瞬间铺散下来，刺痛双目，人群也似乎在一刹那变得喧闹起来。瑶光和姜诸儿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海，停在茂盛杨树下造价不菲、做工精良的马车上门帘微动，一双深邃犀利的眼隐在帘后仍望着兄妹二人消失的方向。半晌，终于放下门帘，低沉又威严地声音在马车内响起：&ldo;那马上的女子是谁？&rdo;

坐在帘前服侍的奴仆闻言，低首恭敬回道：&ldo;奴下猜测应是齐国长公主。&rdo;

车内之人并未说话，奴仆斟酌一下，小心翼翼又道：&ldo;那驾马之人乃是齐国世子，齐国世子如今尚未婚配，而那女子容颜绝丽，举手投足之间高贵非凡，必不会是姬妾。齐宫之中长公主容颜娇艳，早已久负盛名。刚才奴下见世子待她亲近却并不逾礼，故而推断她应是长公主。&rdo;

车内默了半刻，仍是低沉道：&ldo;如此，便打听一下长公主的名讳。&rdo;

&ldo;诺。&rdo;奴仆俯首恭谨应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

第三章：月出皎兮佼人僚

&ldo;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rdo;瑶光一手支颐，随手地翻了翻桌上郑国世子派人送来的竹简。还未念完，她已轻笑出声，对跪坐在她身旁服侍的小满有些无奈道，&ldo;这姬忽居然送我一首陈风小诗……&rdo;语罢，她将竹简放到一边，这才慢慢站起身去挑了挑窗口垂下的绣帘。窗外仍旧大雨磅礴，这一场入秋的雨竟断续下了好几日。

小满瞧了一眼窗外，跪到桌前，一面为她把竹简卷好，一面说：&ldo;这么大的雨，郑国世子送来的竹简却一点雨水都未沾上，可见世子对公主有心。&rdo;

瑶光闻言，没有说话，只微微摇了摇头。她看着院中的梧桐被风吹得枝叶不停摇摆，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诸儿哥哥说姬忽有意于她，今日看来确然不假。只是，她现在没这个心思去应付此事。令她一直郁郁的，是君父至今都还未召见过她。四天了，眼下已是她回宫的第四天了。这四天以来，她这个齐宫二公主竟一次也未得到君父的召见。这令她如何安坦？

诸儿哥哥说君父只是因近日天气转变，病情又有反复，所以才一时无暇召见于她。

思及此，她兀自笑了笑，放下了手中握紧的绣帘。她当然不会相信哥哥的安慰之词，只是不信，又能如何？人走茶凉。四年前，她尚且求不了君父留下她，如今有与她为敌的君夫人在侧，她当真前路艰险。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头疼，便走到软榻上斜倚小憩。小满为她盖上丝绒，点上安神香，悄然下去了。

她其实睡不着，躺下来之后脑中思绪辗转，直到她在意识朦胧中记起一张苍老的女人的脸。那张脸黝黑，满是褶子，混浊的双眼含着泪水透着光亮，那女人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叫声撕心裂肺，字字如火烙印至她心底。‐‐&ldo;公主，公主！你母亲是被青夫人那个贱妇毒死的，你要为你母亲报仇！报仇啊！报仇……&rdo;

那是四年前，君夫人刚殁，诸儿哥哥一天甚一天消沉，连东西也不肯吃。她为了让他吃东西，偷偷出宫给他买他最爱的吃食。然后，然后她就在马房遇上了那个老去的女人。她还记得那干枯的手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刺痛，她当时是被吓傻了，本能地叫唤，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带着哀怨的眼神被惊动的侍卫拖走。到后来，她终于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忆起，那是母亲身边照顾她的嬷姆，一直照顾了她三年。可是，她老去太多，她已无法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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