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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她嘟起嘴，将手负在身后，&ldo;我才不坐呢。&rdo;

我呆了一瞬，将外衣脱下来铺在石头上，&ldo;这样，这样可好？&rdo;

她气急败坏般跺跺脚，&ldo;小秀才，你是真傻了！&rdo;

我不知如何是好，&ldo;七娘子，我该怎样做？&rdo;

&ldo;怎样做？怎样做还要我来教你吗？&rdo;她气鼓鼓的样子看得我心似被猫儿挠过一般。

我仿佛突然开窍，轻轻靠近她，我的鼻息落在她的脖颈中，她白瓷般的肌肤泛起一抹绯红，&ldo;七娘子……&rdo;我闷声道，已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我感到怀中的人在颤抖，慌忙将她的脸捧起，便见她眼角渗出了泪光，&ldo;郭郎儿，我及笄之后便要议亲了，怎么办？&rdo;

我顿时怔忪，兴元府尹董家，世代为梁州一带的官员，董府上排行第七的小姐天生丽质，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人皆唤卿作七娘子，董七娘子自金钗之年起，便有无数的人上门提亲，却都被她的父亲以年岁尚幼为由拒绝了，但如今七娘子已到及笄之年，是该嫁作人妇的时候了。

&ldo;郭郎儿？&rdo;她见我不言语，又唤我一声，&ldo;你去考功名，若得了甲科进士便回来娶我可好？&rdo;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郭郎儿是本地有名的无赖秀才，本是孤儿一个，幼时被静安庙中的僧人收养，成了寺中的小弟子，又听了几句学堂的诗赋经义，五岁填词，七岁作诗，十岁时混在一群少年郎中参加考试，竟考上了个秀才。此事轰动一时，人人都道这个孤儿承了天命，将来定是鲜衣状元郎。

可不想这郭郎儿从少时&ldo;一考成名&rdo;之后，便再无建树。原先收养他的僧人圆寂了，他便也不再住在清冷的寺庙中，只整日里各处晃荡，嘻嘻哈哈地四处寻衅滋事，活脱脱一个市井小无赖，人们许是觉得当日那考上的&ldo;秀才&rdo;名号如今听来颇为讽刺，便以此揶揄，我于是得了个&ldo;无赖秀才&rdo;的诨名。

七娘子从未叫过我无赖，她只每次唤我小秀才，只今日这一次她唤了这个我自己都快忘却的名字，&ldo;郭郎儿。&rdo;

&ldo;郭郎儿，我信你。&rdo;她又说道。

我的手却冒出冷汗，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你如何能将这一生都押在我的身上？&ldo;七娘子……&rdo;我的手渐渐紧攥，&ldo;罢了。&rdo;

她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疑惑地望着我。

&ldo;我说……&rdo;我的话还未说完，布谷鸟便尖锐地叫起来，她惊得愈往我的怀里钻。我们俩都知道，将要来的是何人。

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口，我也紧紧地环着她，抬头，就见兴元府尹董衡定定地望着我二人，那是她的父亲，一个绝对不会同意七娘子和我在一起的人。

&ldo;七儿！&rdo;他怒道。

怀中的人愈发紧张，却仍旧没有动弹，我俯在她耳边说道，&ldo;七娘子又吃了许多痴药罢？&rdo;

那是我们幼时常玩的游戏，夜晚月光很大，影子映在亭中，我们互相去踩对方的影子，谁的影子若被踩到了，便是输了，要受罚。

她总跑不过我，便反其道而行之，直直地冲着我来，钻入我的大氅中，将自己的影子匿在我的影子里面。那时我俩身形相差不多，她慌张躲过来时总会露出自己的一点影子在外面，我便不费吹灰之力地踩到了影子。那时我总取李商隐&ldo;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rdo;的诗来取笑她，&ldo;七娘应悔偷痴药，圆月长天夜夜输。&rdo;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已能轻易地躲在我的怀中，岁月仿佛让她变小，变得易碎，而年已十七的我该当怎样才能保住落入尘世的嫦娥？

她听到我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仍旧不敢抬起头。

我又道，&ldo;七娘子，我送你回家可好？&rdo;

她不动声色，我知道她是在害怕自己的父亲。&ldo;董大人，&rdo;我深吸一口气道，&ldo;烦请让道些许。&rdo;

董衡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还是让开了。

&ldo;七娘子，走。&rdo;我与七娘子相携而去。

我将七娘子送回了董府，又返回到亭中，董衡果真还在原地。见我到了，他说道，&ldo;我的女儿不会与你这样命数的人在一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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