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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陈二舅蹲在灶间门外，叹气道，&ldo;你娘最疼秋丫头，到底有些娇惯了。不过也是家里日子不好，孩子吃个白面馒头都难。&rdo;

季冬不好接话，就赶紧忙着烧水泡茶。

茶水泡好，季山也带着季秋和季礼回来了。陈家从来待季家亲厚，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末了，季山和陈二舅端着茶碗蹲在院子里说起了明日的烧七。

&ldo;七七是个大日子，不好没个像样儿的供品，家里还有几斤细面，我都拿来了。还捎了半袋子芽麦面儿，虽说也不是多好吃，但总比杂粮团子强，给娃儿们擀碗面条吃吧。&rdo;陈二舅指了指独轮车上的袋子，说的诚恳。

季山赶紧推辞，&ldo;这可不成，开春时候谁家粮食都不富裕。过几日山上野菜就能吃的了，总饿不到肚子。&rdo;

陈二舅一听这话，一把抓了季山的胳膊急道，&ldo;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打算进迷雾山？这可不成，就是饿死也不能进山。你忘了我们村里的孙老五了，如今还吓得晚上不敢出门呢。你可不能犯傻！&rdo;

季山想起五年前传遍周边十里八乡的鬼打墙，也是有些打怵，想了想就应道，&ldo;我就是在山下转转，不敢进去。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冒险，家里还有四个娃呢。&rdo;

&ldo;这就好，&rdo;陈二舅许是也想起妹夫不是鲁莽的人，松开手喝了一口茶水，又劝道，&ldo;秋儿她娘的百日祭，你也不用犯愁。我和大兄要去城里做活儿呢，到时候工钱分出一些，总能把酒席办得体面。秋儿她娘活着时候没有享福，死后总要帮她长长颜面。&rdo;

季山点点头，但脸上苦涩却更浓。他同陈氏少年夫妻，当年又一同从本家分出来。陈氏不愿外人说他依靠岳家生活，于是就在这柳树沟落了脚，风风雨雨挣扎过来，期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若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给陈氏风光大葬，但陈氏有病就花光了家里的存银，小女儿接着病倒，又借了银钱抓药才算熬过来。如今家里真的是穷的叮当响。他有心不要舅兄帮扶，但无奈现实残酷。

&ldo;还有快俩月呢，到时候再说吧。田里活计忙完，我也进城找点儿活计做。&rdo;

季秋趴在灶间门口听着阿大和舅舅这般闲话，忍不住回身问询季冬，&ldo;阿姐，娘的百日祭，家里要大办酒席吗？&rdo;

季冬手里正拿着抹步擦灶台，闻言就停了手，扭头瞧着妹妹模样，自觉她病愈以后仿似懂事许多，于是就斟酌着把家里的困难提了提。

&ldo;咱家这里本就有百日祭摆酒席谢客的规矩，一般人家都是摆一日流水席，做二百碗臊子面就成了。但先前老宅那边派大娘来说了，要阿大摆八大碗的酒席。&rdo;

说到这里，季冬有些恼，抱怨道，&ldo;老宅那边，这些年除了催着阿大送养老粮食就没见过人影儿。这次跳出来说咱娘不容易，要给娘挣体面，其实他们还不是想跟着沾光，顺便再混些好吃好喝。许是吃饱喝足，还要挑一堆毛病呢。真是不愿意他们来！&rdo;

季冬摔打着手里的抹布，显见是对这老宅的人半点儿都不待见。

季秋偷偷翻找了记忆词典，末了也是偷偷吐了舌头。怪不得阿姐如此，小季秋的记忆里同样对老宅的人没有好印象。

季家祖父祖母是土生土长的甘陇人，住在西边十里外的牛头村，祖父有些沉默寡言，祖母就是典型的吝啬鬼，尖酸刻薄。大伯务农，好吃懒做，二伯据说在县城做些小买卖，实际就是走街串巷的二流子，属于见钱眼开的代表人物。四叔农忙下地，农闲进城做杂活，倒是个勤恳又倔强的脾气。

至于两个伯娘，季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暗自提醒自己，母亲百日祭的时候一定要把家里的贵重物件藏起来，省得两个伯娘&ldo;错拿&rdo;回老宅去。

季冬没听见妹妹应声，还暗怪自己多嘴，说这些家长里短做什么，平白让妹妹跟着犯愁。

第004章烧鸡，烧鸡！

不想季秋却说，&ldo;阿姐，你别担心。先前阿娘最疼我，她的百日祭，我一定想办法赚银子，把酒席办得风风光光。&rdo;

季冬听得&ldo;噗嗤&rdo;笑出了声，也没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敷衍道，&ldo;好，阿娘知道你有这片孝心就好了。你呀，养好身子最重要。&rdo;

季秋有些泄气，埋怨这身子的原主实在是个不争气的，农家女孩硬是养的娇气，连姐姐都不信任她。没办法，只能以后一点点慢慢在家人心里建立她的威信了。

陈二舅家里也有活计，不过坐了大半时辰就要回去。季家人送了他到门口，这粗豪的西北汉子弯下身子摸了摸季秋的头，末了红着眼圈儿走了，惹得季秋心里也酸酸的，下意识开口喊了一句，&ldo;二舅舅，你可常来看我啊。&rdo;

&ldo;哎，回吧，过几日我再来！&rdo;陈二舅许是不愿众人看到他抹眼泪，头也没回的挥挥手就大步走远了。

一日无话，转过夜里就是陈氏的烧七七了，季冬早早就爬起来，忙碌着拾掇供品和纸钱，又要熬杂粮粥做早饭。季秋不好躺着偷懒，套上袄裤也跟了出去。

清晨尚且冷冽的春风吹的她激灵灵打了寒颤，正好被季礼看见，二话不说又把她撵回房里去了。

待得日头爬上地平线，整个柳树沟也变得喧闹起来。鸡鸣狗吠，孩童吵嚷，很是鲜活有趣。

季家人都吃了早饭，坐在堂屋里等了好久，末了杨老爹起身说道，&ldo;你们大兄怕是铺子里走不开，咱们先去坟上吧。&rdo;

季礼三个刚要应声，不想院门外却是有人在喊，&ldo;阿大，都在家吗？&rdo;

季礼和季冬脸上立时喜得笑了起来，一同奔去开院门。季秋好奇自家大哥是何模样，于是就躲在老爹身后往外走。

季安同二弟季礼一样继承了老爹的好身材，但许是年纪长两岁，显得更高壮。长年在烧鸡铺子里做伙计，让他习惯时时脸上带着三分笑，让人一见就觉得喜气。

季冬正接过大兄手里的包裹，扭头见妹妹探头探脑的模样就嗔怪道，&ldo;做什么怪样子？以前大兄回来，你都是第一个跑出来，今日怎么还认生了。&rdo;

季秋不知怎么应声，就嘿嘿傻笑着蒙混过关。不想季安却是个爱玩闹又疼妹妹的，三两步上前就抱了她满地转圈儿，&ldo;幺妹，想大兄了没？大兄给你拿烧鸡回来了，你不想大兄，那就不给你吃了。&rdo;

烧鸡？

季秋被转的头晕目眩，想要表达一下兴奋之情也顾不上了。

好在季冬跑过来救驾，&ldo;大兄，幺妹病刚好，禁不得这么转，快放她下来！&rdo;

季安闻言赶紧放下妹妹，见她果然小脸泛白，忍不住后悔的挠挠后脑勺，尴尬道，&ldo;我也是许多日子没见幺妹，一时忘了她身子不爽利。&rdo;

季冬瞪了大哥一眼，还想问问幺妹晕不晕，结果就见她手里不知何时居然把那只装了烧鸡的油纸包抓过去了。于是忍不住好气又好笑的在她额头点了点，骂道，&ldo;亏我还担心你被大兄转晕了，你倒好，满心眼儿里都是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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