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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肉肉单手端着大碗酒，出神的仰着头，目光睇视着左侧的凤纹。

忽觉唏嘘，这是怀帝为娘建的宫宇，那个凤纹象征着娘拥有过的荣耀。肉肉眨了眨眼，感觉不到丝毫的欣慰，心底反倒有着讽刺。说不上为什么，能让肉肉真正联想的凤舞九天的，唯有殷后，那个对她影响至深的女人。

曾经，她一直期许有天能像殷后那样，合棺之日被万民吊唁。直至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才幡然觉悟，这根本不是值得羡慕的人生。有时候，她甚至埋怨义父，恨着怀帝。

那样的女人，真正该拥有的宿命，不是逼着自己用羸弱双肩扛下天下重任，而是溺在爱人怀里痴傻的笑……

&ldo;云龙哥哥，母妃呢？我想见母妃。&rdo;

有双肉嘟嘟的小手忽然窜出，拉扯着肉肉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很轻，却让高台上原本闹腾的气氛瞬间凝滞。

肉肉滞愣了会，蹲下身一把将左津抱起，掐了下他水嫩的脸颊，突然给他灌了口酒。看着左津被辛辣的酒呛得猛咳，眼眸水水的，她才开口：&ldo;这碗酒是用来祭你母妃的，喝下它，从今以后做个真正男儿，泪往肚里吞，血为百姓流。看到外面那些人了吗？&rdo;

&ldo;……嗯。&rdo;左津半知不解地吸了下鼻子，顺着肉肉指的方向，看下殿外，嗫嚅着点头。

&ldo;记住他们的笑脸，那是你母妃的命换来的，所以往后你要誓死守住他们的笑声。&rdo;

&ldo;母妃……不在了吗？&rdo;闪神了片刻，左津并不懂得肉肉话中的意思，他只是凭着感觉猜测。

肉肉沉默了会，轻笑出声：&ldo;有些人永远都会在，活在百姓世代相传的口中。就像，如果有一天云龙哥哥不在了，津儿还是会一直记得我的，是不是？&rdo;

&ldo;嗯，我记性可好了。云龙哥哥会抱着我飞，还有周公公会陪我丢沙袋，还有父皇会为我做好大好大的沙袋……这些我全都记着！&rdo;

&ldo;傻孩子。&rdo;肉肉低嗔，心底一软，涩涩的。任由一旁的侍卫为她再次倒满酒，跟着敛去了笑容，看向高台下的将士们：&ldo;祭那些死去的弟兄们。&rdo;

&ldo;一路平安！&rdo;云龙的话音刚末，底下将士们就齐齐举起手中的酒，高喊。

先前打了胜仗的喜悦不见了，这才发现即使赢了也本就不值得庆幸。他们所喝的这些庆功酒，是太多人的血酿成的，入喉的是苦涩。

&ldo;你今天看起来还真别扭。&rdo;难得见云龙这么感性，阿盅反而觉得不怎么适应，她的话，更让他忽然怅然。

肉肉喝着酒，炯亮的眼睛看着阿盅眨了几下。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有些不太正常，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些将士们的信任，反而让她心惊。珏尘至今的杳无音信，更让她笑不出来。

何况，夏侯俨玄还逃了，她所了解的夏侯俨玄是个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可他们却无法猜测到，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ldo;算了，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即使是死，我也会给大伙先去探路。&rdo;说着，肉肉大笑，用力扬了扬手中的酒碗。清澈的酒溢出碗边，溅了一地，正殿里士兵们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

一时，正殿变得很喧闹，不少大胆好奇的百姓也都纷纷涌了进来，只想着一窥传说中的凌申军。趁着酒性，士兵们开始畅所欲言，时不时的有人会崩出一两句玩笑闹着云龙等人。一起拼杀了太久，一次次的在生死边缘捡回生命，彼此间的关系早就宛如亲兄弟般了。

直到有个看起来和肉肉差不多大的孩子，突然大笑着冒出一句玩笑：&ldo;时将军，不如您就领着大伙杀进蓟都，自己称帝，兄弟们都愿意为你拼了！&rdo;

话末，正搂着阿盅说话的肉肉忽地僵硬住动作，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猛地扫向那人。高台上，许逊等人的目光全都聚向了肉肉，脸色皆变得煞白。谁都没敢再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肉肉稍后吐出口的回答会让人倒抽凉气。

肉肉眯起双眼，灼热的视线片刻不移的聚向说话的士兵。她认得那人，是她曾经在蓟都收编的，算起来的确跟了她不少时日。一直以来她渴望被每一个凌申军接纳依赖，却不要这样的信任。

沉默了很久，就在阿盅快要忍不住想开口斥骂那人时，肉肉终于出声了：&ldo;老家伙，鼓动主帅叛变，按军法该怎么处置？&rdo;

&ldo;……斩。&rdo;犹豫了会，范志说的很轻，眼梢偷偷飘下那个开始冒冷汗的小士兵。

&ldo;带出去，军法处置。&rdo;肉肉说地很淡，连眼都未曾眨一下，甚至不再看底下人的反映，任议论声四起，她只紧抿着唇看似镇定地转身离去。

这毫不留情的答案透着不容置疑，底下的士兵们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想求情的，也只好乖乖的噤声。唯有向来冲动的马盅，冲着肉肉的背影大喊：&ldo;时云龙！至于吗？不过是句玩笑而已！&rdo;

&ldo;她没错。我们只是赢了一场仗，即使天下既定，剩下的路还很长，谁不是如履薄冰的活着，有些玩笑注定开不得！&rdo;许逊伸出手，强压住冲动的马盅，一直深锁着的眉头缓缓舒开，肉肉的反映让他松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害怕，怕渐渐学会独当一面的云龙，野心也随之膨胀了。

&ldo;他只是个小士兵，什么都不懂，就算错了警告就好，何必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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