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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第1页）

这天虽然已经入春，可早晚仍然冷得够呛，小宝儿站那檐下，缩着肩膀，抬头望早春干净剔透的天空，将手凑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使劲搓了搓，又揣到外头罩着的袖子里头。他怕将新棉袄弄脏，外头仍然罩了件旧罩衣，冻得厉害了，才轻轻地跺脚移动下。

就这么几声轻响，门内立即传来一个男子压低嗓门的威严声音：&ldo;谁在外头？&rdo;

小宝儿吓了一跳，认得是那个徐达升口中所说的&ldo;头一号小厮&rdo;，实质是这里的大当家的声音。这人好生令人害怕，站在跟前不说话，都能让你噤若寒蝉，若是那眼角一扫，管保叫你逼出一身冷汗来。小宝儿素来最怕这等不怒而威的人，以前皇帝陛下如是，现如今这个大当家也如是。他被这么一吓，却也没来得及想，为何这大当家宿在主子屋里，只知道条件反she般垂了头，哆哆嗦嗦地回道：&ldo;是，是我。&rdo;

&ldo;老实候着，再弄出点声来，决不轻饶。&rdo;

小宝儿不敢出声，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等着，小脑袋里不禁忆起从前的种种好处来：主子待人宽厚，即便安歇着，却也会准他进屋，绝不会放他大冷天在外头冻得手脚僵硬。可这大当家一来，等闲见不着主子一面，这些好处自然也便通通没了。正想着，却听见屋里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大当家的嗓音，全然不似才刚冷硬威仪，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ldo;怎的不多睡会？天还早着呢。&rdo;

主子低低地不知应了句什么，那大当家又心疼又无奈地道：&ldo;是，终究还是让你听见了。他在外头候着呢。&rdo;

屋里又一阵轻响，俄而，传来大当家带笑的话：&ldo;一个小跟班，也值得你如此上心，知道了，我听你的，不为难他。&rdo;

屋里静了一会，就听得大当家扬声道：&ldo;来人，公子爷醒了，伺候梳洗。&rdo;

小宝儿习惯性地想转身跑去端热水，回头一见，却已有边上候着的好几个下人鱼贯送了东西进去。小宝儿有心帮忙，却也插不进手去，瞧着这些做惯的活被别人包揽，心里不禁有些黯然。却在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宝儿抬头一看，是才刚进去的一个丫鬟，此刻正夹着眼角不耐烦地瞪着他，没好气道：&ldo;走什么神哪，叫了你两三声了，里头传你进去呢。&rdo;

这里的丫鬟小子，个个身手不凡，平日里对小宝儿爱理不理，那瞧不起人的架势比宫里的公公端得还十足十。小宝儿见了他们，总也觉得自己短了半截，一句话不敢多说。此刻他忙低头道了谢，放轻脚步走进屋里，一股暖香夹着药味扑鼻而来，正是平日闻惯了的味道。他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到那床榻之上，自家主子半靠在那大当家怀里，脸色倒比前些时瞧着好了些，他正要细看，却被大当家冷冷扫了一眼，心中一凛，忙不迭垂下头，忐忑不安地道：&ldo;主子‐‐&rdo;

&ldo;小宝儿，今儿个就去私塾了，东西备齐了不曾？&rdo;萧墨存见到他，脸色现出三分喜色，微笑着问道。

&ldo;红绸姑娘说，我不用备什么，那边都有的。&rdo;

&ldo;是么？&rdo;萧墨存瞧了那大当家一眼，那大当家立即柔声道：&ldo;放心吧，红绸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白跟了我这许些年了。&rdo;

萧墨存淡淡地道：&ldo;她若有心办，自然妥当，怕只怕她无心去办，倒委屈小孩。&rdo;

沈慕锐一顿，摩挲他的肩膀，陪了笑道：&ldo;怎么会，我亲自吩咐了下去，她不敢不听。&rdo;

&ldo;那就好。&rdo;萧墨存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对小宝儿道：&ldo;你过来。&rdo;

小宝儿慢腾腾挪了过来，萧墨存拉住他，含笑仔细看了又看，道：&ldo;小宝儿，谢谢你。&rdo;

&ldo;谢，谢什么？&rdo;小宝儿诧异得睁大眼，道：&ldo;主子，主子怎可对小宝儿说谢呢？&rdo;

&ldo;要谢的。&rdo;萧墨存微笑着，轻而坚决地道：&ldo;你心思单纯，洁净如水，与你相处这许久，我心甚慰。更何况，你小小年纪，却不辞辛苦来照顾我，还被我连累至此，我对你要说的，一个谢字，如何能尽数囊括？&rdo;

小宝儿听不太明白萧墨存的意思，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主子此番说话，令人听着心里揪得难受，他眼眶蒙上一层水雾，喃喃地唤了一声：&ldo;主子……&rdo;

萧墨存拍拍他的手臂，微笑道：&ldo;今日贺你入学之喜，我却没无备好礼，旁人见我锦衣玉食，奢华万分，殊不知那等精致玩意儿，却无一样，真正属于我。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相赠，也算对你的期许。&rdo;他沉吟了一会，摸摸小宝儿的脸，注视这张稚气可爱的脸庞许久，方缓缓地道：&ldo;到什么时候，都要尽量做一个快活的人，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记住了吗？&rdo;

&ldo;记，记住了。&rdo;小宝儿点点头，垂下睫毛，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滑下。

&ldo;好孩子。&rdo;萧墨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眼眸熠熠生辉，似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心中一样，半响，忽而一笑，道：&ldo;去吧。&rdo;

小宝儿迷迷瞪瞪地拜别而去，门外早已有人来接，专门送他去那私塾所在的。萧墨存目送他小小的身影消失掉，不由吁出一口气，疲倦地闭上眼，靠在沈慕锐怀里一言不发。沈慕锐皱了眉，摩挲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问询道：&ldo;墨存，我抱你躺下可好？&rdo;

萧墨存睁开眼，道：&ldo;我觉着有些饿了，先吃点东西吧。&rdo;

沈慕锐笑道：&ldo;如此甚好，我正疑惑着，那药你也服了贴了，怎不见效。&rdo;

萧墨存垂下长睫，道：&ldo;有效的，你放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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