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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问：孟孙阳这话能代表杨朱吗？

答：我认为能够代表，而且意义深刻。

杨朱的主张，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份《人权宣言》

问：孟孙阳的话，有什么意义呢？

答：有三个意义。第一，口子不能乱开。请你想想，孟孙阳问禽滑厘，拿一条腿换一个国家行不行，禽滑厘为什么不回答？

问：因为他很清楚，下面的问题，就是砍掉你的脑袋给你整个天下，干不干？

答：对！所以禽滑厘不说话。那好，脑袋不能砍，腿就能剁吗？不能。腿不能剁，肉就能挖吗？不能。肉不能挖，皮就能撕吗？也不能。皮不能撕，毛就能拔吗？

问：照理说，也不能。

答：正是。你今天可以拔一根毛，明天就能撕一片皮；今天可以挖一块肉，明天就能剁一条腿；今天可以伤害身体，明天就能杀人或者自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口子一开，不可收拾。所以，为了保住脑袋，就必须&ldo;一毛不拔&rdo;。

问：有道理！第二个意义呢？

答：第二，局部不可小看。没错，整体利益确实大于局部利益。所以就连孟孙阳，也说&ldo;一毛微于肌肤，肌肤微于一节，省矣&rdo;。但这决不意味着局部利益就不是利益，就可以不当回事，随便牺牲。

问：为什么？

答：因为整体不过局部之和。你不把局部利益当回事，今天牺牲一个，明天牺牲一个，最后整体利益也没有了。不要说什么&ldo;大河不满小河干&rdo;，实际上是长江、黄河都由涓涓细流汇集而成。所有的泉水、溪流、小河都干了，长江、黄河还有水吗？

问：没有。这么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ldo;小河不满大河干&rdo;？

答：对。不过，事情还有另一面，那就是&ldo;锅里没有碗里也没有&rdo;。这话也是对的。但是，这决不意味着要大家把&ldo;碗里的&rdo;都倒回&ldo;锅里&rdo;。倒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要知道，&ldo;锅里有&rdo;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ldo;碗里有&rdo;呀！

问：所以，局部利益还是很重要？

答：个人利益也很重要。所有的局部利益都牺牲了，还有整体利益吗？所有的个人利益都牺牲了，还有国家利益吗？没错，个人之于天下，或许有如毫毛之于肢体；正如局部之于整体，有如四肢之于全身。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绝大多数普普通通的个人，也许都只能称之为&ldo;小民&rdo;。但是，难道因为是&ldo;个人&rdo;，就不是人吗？难道因为他们小，就可以不当回事吗？小民也是人，小民的生命也是生命。只要是生命，就要尊重，就要珍惜，哪怕他轻如毫毛。因此，谁要把我们这些小民当做毫毛，随随便便就拔了，对不起，不干！

问：但是，为了全局、整体、国家、天下，个人和局部，难道就不能或者不该做出牺牲吗？比方说，为了救命，有时候不也得做截肢手术吗？

答：请注意，那是为了救命。不是万不得已，你愿意截肢吗？

问：那好。请问，拯救天下，是不是相当于救命呢？如果是为了拯救天下，个人能不能就做点牺牲呢？何况人家的要求并不高，只不过拔一根毫毛，怎么也不行呢？

答：哈哈！杨朱早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因此他对禽滑厘说&ldo;世固非一毛之所济&rdo;。是啊，哪有只拔一根毫毛，就能拯救整个天下的呢？因此，所谓&ldo;拔一毛而利天下&rdo;，说穿了不过是下圈套，忽悠人的。

问：怎么忽悠人？

答：先哄骗我们献出一根毫毛，再哄骗我们献出肌肤和肢体，最后哄骗我们献出生命。因此，对付的办法，就是把话说透--别说要我的命，就算只要一根毫毛，也不给。

问：谁忽悠我们？忽悠我们干什么？

答：统治者忽悠我们，忽悠我们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满足他们的个人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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