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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司马灰说你别跟我套近乎，谁不知道绿林里的手段有上下两等，上者曰&ldo;钻天&rdo;，下者曰&ldo;入地&rdo;。钻天的练会蹿房越脊飞檐走壁的本领，高处来高处去，能进到富户巨室中偷金窃银，使人不知；入地的则是挖洞打地道，专做掏坟包子抠宝的勾当。可不管是&ldo;钻天&rdo;还是&ldo;入地&rdo;，都跟你们施术憋宝的道路不同，说是毫不相干也不为过。

高思扬和二学生两个，并不了解赵老憋的身份，还以为此人就是&ldo;绿色坟墓&rdo;，没想到长得如此獐头鼠目。

不过可马灰十分清楚，赵老憋不是&ldo;绿色坟墓&rdo;，但肯定与之有重大关联。司马灰也深知此人诡谲难测，围绕在他身上的谜团多得数不清，试问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亡并且留下尸体之后，又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如果算上眼前这个赵老憋，司马灰已经遇到过三次，或者说是三个同样的人了。第一个是在长沙螺蛳坟挖掘雷公墨，掉进坟窟窿被鬼火烧死了；第二个是从匣子里逃脱，死于古楼兰黑门遗址；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深渊里的赵老憋。

罗大舌头遇事亦是脑袋瓜子发懵，总觉得赵老憋是妖怪变的，趁早弄死了才是。

司马灰满腹疑惑，但千头万绪，也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才好，却听胜香邻附在耳边悄声说道：&ldo;这个人也许不是赵老憋。&rdo;

司马灰心念一动：&ldo;是了，看情形黑门和深渊中出现的赵老憋，应当是同一个人，因为对方显然还记得发生在匣子里的事情，但此人可从没承认过自己是赵老憋，那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rdo;

司马灰想到这里，索性直接问道：&ldo;你姓甚名谁，为何到此？&rdo;

那人眼中贼光闪烁，脸上勉强挤出些笑，抱拳说道：&ldo;人过不留名，不知张三李四；雁过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既然诸位问起，今日俺就留个名姓在此。&rdo;

第二话不老不死

司马灰三遇赵老憋，见到的有尸体也有活人，每一次都是时隔多年。由楼兰黑门前的死尸推测，匣子里的赵老憋勾结法国探险队在回疆盗宝，应该是在民国年间；而在长沙螺蛳坟挖掘雷公墨的赵老憋，是出现于解放后的1968年，死后被埋在了荒坟里；如今这个人又在深渊里现身，容貌与前两个死掉的赵老憋毫无区别，还是那一身拾荒者的打扮，仍旧五十来岁贼眉鼠眼的模样，简直是个不老不死的妖怪。

司马灰难以理解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情，但即便真是不老不死，也不可能被烧成了灰烬，还会再次出现，他只能认定前后三次遇到的赵老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谁知那人说道：&ldo;俺祖籍关东，在那百家姓里排行第一，奈何家里爹娘早亡，当初也没给取过大号，后来凭手艺做了憋宝的老客，因此相熟的都管俺叫做赵老憋。&rdo;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听了这话，皆是面面相觑，感觉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事情呈现出了最诡异的一面‐‐前后三次遇到的赵老憋是同一个人！

罗大舌头乍舌不下，他提醒司马灰道：&ldo;我明白了，说不定这老怪床底下埋着一个罐子……&rdo;

其余几人听得莫名其妙，司马灰却知道罗大舌头所言何意，当年他们在黑屋混日子，多曾听人提起一件怪事：具体是哪朝哪代说不清了，估计可能是前清的事，那时村子里有个阚姓人家，夫妻两个以种田砍柴度日，粗茶淡饭的生活虽然清贫，但老两口子非常恩爱，为人厚道本份，日子倒也过得适宜。

夫妻二人膝下只有一子，这孩子天生耳大，耳垂又肥又厚，老两口子十分欢喜，总说：&ldo;咱家这孩子生就佛相，将来必福寿无穷。&rdo;于是给小孩起了个辱名叫&ldo;福耳&rdo;。

可后来有位看相的先生瞧见，却说：&ldo;这孩子耳大无福，双耳要厚而有轮方为贵人，耳厚福厚，耳薄福薄，耳要大，又要圆，又圆又大是英贤，两耳削平，奔劳一世，两耳贴脑，富贵到老，对面不见耳，则是巨富巨贵之相。&rdo;

按那江湖上流传的相法，这意思就是人的耳廓不能向前探着招风，须是平贴后脑才能有福，正所谓&ldo;两耳招风，卖地祖宗&rdo;，因此以前迷信的人家，刚生下小孩，都要紧盯着孩子睡觉时不能把耳廓压向脸颊，免得睡成卖尽祖宗田产的招风耳，等孩子逐渐养成后压耳的习惯，也就不用再管他了。

那先生看&ldo;福耳&rdo;的面相，是双耳上薄下厚，两边都往前支着，就说这是逆子之相，再想改也来不及了。

阚氏夫妻哪里肯信，一顿扫帚将看相的先生赶走了，此后对&ldo;福耳&rdo;更加溺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活都不让干，这小子长大成人之后，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学会了耍钱嫖娼，把他爹气得吐血而亡。

&ldo;福耳&rdo;不但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把家里的田产变卖挥霍，又去偷鸡摸狗，一次被人告上了衙门，他逃到山里躲避，途中撞见伙养盅的黑苗，就此跟去湘黔交界混饭吃，几年后回归故里，到家不说孝顺老娘，却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他若瞧上哪家的姑娘媳妇，光天化日里就敢进去施暴，谁拦着就拿刀捅，比那山贼糙寇还要凶狠猖狂。

想来王法当前，哪容他如此作恶，果然惊动了官府，派差役将&ldo;福耳&rdo;抓起来过了热堂，他对自己所犯之事供认不讳，被讯明正法，押到街心砍掉了脑袋，民众无不拍手称快，没想到行刑之后的第二天，此人又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依然四处作恶。

官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再次将其擒获正法，可不管&ldo;福耳&rdo;的脑袋被砍掉了多少回，这个人都能再次出现，活蹦乱跳地好像根本没死过，百姓无不大骇，不知此人是什么怪物，任其为非作歹，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最后&ldo;福耳&rdo;的老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大义灭亲，到衙门里禀告官府，说此子从黔湘深山里学了妖术，在家里床底下埋了个&ldo;藏魂坛&rdo;，肉身虽然在刑场上被斩首示众，但他过不了多久就能从坛子里再长出来。

官府闻之将信将疑，立刻命人到其家中挖掘，果真刨出一个黑漆漆的坛子，形状就像骨灰罐似的，当场敲碎砸毁，再把&ldo;福耳&rdo;押赴刑场碎剐凌迟，挫骨扬灰，自此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妖人死而复生的事了。

这件事没有明确记载，仅是口耳相传，司马灰也不知道那&ldo;藏魂坛&rdo;里有什么名堂，这赵老憋每次死后都能再次现身，倒确实与这个离奇古怪的传说有些相似。

司马灰不太相信世上有什么&ldo;藏魂坛&rdo;，那与&ldo;聚宝鼎&rdo;一样都是荒诞不经的事。相传元末明初有巨富沈万三，家中财帛通天，富可敌国，哪来的这么多钱呢？是他还没发迹之时，路过湖边见到乡人捕蛙，就地剖蛙取肠，血腥满地，沈万三见状不忍，出钱把剩下的几百只蛙都买了下来，扔回湖中放生。某天晚上他再次路过湖边，听群蛙鸣动鼓噪，从湖底拥一古鼎而出，往那鼎中扔进一块金子，就立即变成两块，沈万三因一时善念得此古鼎，日后盈千累万之资，皆为其中所生，后来沈家被明太祖朱元璋抄了，从地窖里搜出此鼎，问以刘基刘伯温，刘基曰：&ldo;此为聚宝鼎。&rdo;后世俗传为&ldo;聚宝盆&rdo;，如果掉进一个活人进去，再拽出来可能就是两个相同的人了。

司马灰也暗自揣测，莫非那赵老憋无意中掉进了&ldo;聚宝鼎&rdo;，所以世上才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人？可是&ldo;聚宝鼎、藏魂坛、不老不死&rdo;三种猜想，都不能完全解释赵老憋的来历，此人身上的秘密，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司马灰寻思敌我难辨，没法说赵老憋是正是邪，只能说这是个&ldo;奇人&rdo;，从头到脚都是谜团，其位置处在&ldo;考古队&rdo;和&ldo;绿色坟墓&rdo;之间。此时明知道赵老憋为人油滑，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完全可信，但又不能不问个究竟，于是示意众人谁也不要多说，避免言多有失，先让赵老憋把其来历作为，原原本本的交代一遍，等摸清了底细再做计较。

赵老憋眼见推脱不开，兀自在口舌上逞能：&ldo;诸位英雄听了，俺这憋宝的行当，那也是凭真本事吃饭，眼作观宝珠，嘴为试金石，五湖四海生涯，万丈波涛不怕……&rdo;

罗大舌头恼怒地说：&ldo;你再敢多说一个用不着的字，老子就生掰你一颗大牙下来，不信咱俩试试。&rdo;

赵老憋吓得一缩脖子，说道：&ldo;俺不识眉眼高低，还望好汉宽恕则个，可……可是诸位到底想让俺说啥呀？&rdo;

罗大舌头嘬着牙花子道：&ldo;你成心的是不是？让你说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还非得等我问你？先说你鬼鬼祟祟跑到这地方干什么来了？&rdo;

赵老憋苦着脸说了经过，他声称自己也被困在这个深渊里了，瞧见大雾中有东西坠落，便特意过来察看，发现竟是个生铁坨子陷在此处，使地底涌出万丈黑烟，他钻进残骸里面看了一回，也没找到什么东西，不料刚一出来，就撞到了司马灰等人，他还记得在楼兰沙海中，被这些人从后追击，不想冤家路窄，竟又在此相遇。赵老憋已成惊弓之鸟，看势头不妙立即转身逃开，再往后就是现在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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