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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洛文箫实在不能不说话，反正已露了痕迹。索性出班跪下：&ldo;父皇，儿臣听到现在，杜小姐所言虽无明显破绽，但牵涉甚广，连宫中娘娘都要拉扯进来。当初是诚毅侯小姐说亡母托梦，哭着恳求母妃，母妃见了不忍，才允了进香一事，如今让她情何以堪……儿臣只觉有三点可虑：一来杜小姐与五皇弟在寺中相遇，其时情形异常，他二人说过什么，并无第三人知晓;二来她中途离去，五皇弟其后在寺中又做了什么，她并作不了这个证;其三，了因禅师是寺中高僧，更主持寺务，如今人死不能自辩，但也不好轻易将他指为意图不轨的江湖护法。单凭一个女子半昏半醒听到的说辞，只怕过于单薄，既不能取信，亦难服众啊!&rdo;他说得情辞恳切，又带些忿然无奈之意，听来并非全无道理。

天宜帝皱了皱眉，既然已审到这个地步，也不想草率了事。他向袁旭升道：&ldo;李统领可说了何时赶回?&rdo;

袁旭升正要答话，方才通传的内侍又急急入内：&ldo;启禀陛下，李统领回来了，他还带来一名禅师作证。&rdo;

李平澜是扶着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僧缓步进殿的。那老僧须眉皆白，形容枯槁，走路也颤巍巍的，但仍能看出慈眉善目。

&ldo;了尘大师?&rdo;寂空失声叫道，瞪着他的眼神如见鬼魅，&ldo;您，您怎么会……&rdo;

他比谁都清楚，皇觉寺住持了尘已经落入了因控制数月之久。对外宣称是卧病，实则是被制住了穴道，只说是中风口不能言，渐渐将他的亲近弟子都隔绝在外，把持了整座皇觉寺。

纳兰玉之所以没有急着取方丈的性命，一是由于他躲藏已久，习惯藏于暗处;二则是了尘威望甚高，有他作为幌子，许多目的都更容易达成。他原本想用梵音术控制了尘大师的神智，然而梵音术需要借助对方心中原有的迷惑与杂念，令心魔渐生，方能奏效;就像他面对洛凭渊时，也需先用言语动摇宁王的心智，才能乘虚而入。了尘禅师已修得心境空明，明了他的目的后更加谨守灵台，竟是无隙可乘。纳兰玉近几日着意以缥缈烟将这位师兄迷昏，本拟待到陷害宁王计成，若能在皇帝面前博取一二好感信任，便可让方丈名正言顺地园寂，自己继任住持。

寂空与寂通轮番带了亲信&ldo;照料&rdo;了尘，眼见他日渐衰弱，怎么也想不到被连续下了几日缥缈烟的人竟然清醒过来，还能起身走动。

了尘没有理会面如土色的两僧，对天宜帝合十道：&ldo;阿弥陀佛，老衲参见陛下。&rdo;声音甚是慈和。

&ldo;了尘方丈!朕闻说你染恙病重，莫非大好了?&rdo;天宜帝与这位高僧颇有渊源，对他极是敬重，不禁有些惊喜。他亲自迎下御阶，又道：&ldo;快快给大师看座。&rdo;

&ldo;数年不见，陛下神采依旧。&rdo;了尘低眉合十道，&ldo;老衲非是生病，乃是为奸人挟持，数月来不良于行。若非宁王殿下探寺除去纳兰玉，又得李统领搭救，老衲只怕无缘重见天日了。&rdo;说着微微叹息，&ldo;陛下以皇觉寺相托，老衲却险些令寺院蒙晦，实是不胜惭愧。&rdo;

静王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舒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一直绷紧的心弦才放松了些，全身慢慢涌上一股倦意。

他的视线与李平澜短暂地交会，唇边露出一丝清浅的微笑。再转过头，五皇弟洛凭渊正静静地看着他。

了尘只坐了一刻，此地并非谈话之所，况且他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但这点时间已足够让天宜帝了解到寺中发生的事。

&ldo;大师得脱困境，此乃不幸中的大幸。&rdo;皇帝道，&ldo;只是正殿刚刚建成便即染血，可会妨碍了帝京气运?&rdo;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ldo;陛下今日以偌大心力审清命案，乃是大善;五皇子无罪而不至蒙冤，无辜死者亦得安息;天道人心相合，则宇内清明，祥和自生。&rdo;了尘沉思片刻，缓缓说道，&ldo;皇觉正殿乃陛下捐资重建，佛祖自会庇佑。老衲回寺休养半月，当遍邀帝京高僧，做七七四十九日法事，超度亡者，扫除寺中阴晦。届时皇觉重光，再开正殿，望陛下莅临，老衲定扫榻烹茶以候。&rdo;

闻听一番开解，天宜帝的心情终于大为好转。但了尘离去后，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神态重又沉肃下来：&ldo;皇觉一案，谁还有异义?&rdo;

这一次无人说话，殿内气氛变得凝重，每个人都知道，是时候皇帝处理这桩宗室内务了。

寂通和寂空已经体如筛糠，瘫软在地，甚至无需皇帝示意，就有几个侍卫将他们拖了出去。快出静安殿时，寂通才像如梦初醒般大叫起来：&ldo;小僧冤枉，殿下，殿下救命!&rdo;声如杀猪，凄厉异常，终于逐渐远去。

几位皇子谁也没有朝那个方向看一眼。洛文箫道：&ldo;如今能证实五皇弟未曾铸下大错，真乃幸事。父皇英明，儿臣等实是难及万一，心中敬慕无已。&rdo;

&ldo;没有大错，就可以犯小过么?&rdo;天宜帝淡淡道，&ldo;五皇子行事莽撞，私入禁地，虽是事出有因，也应受严惩。念在你除去寺中奸贼，功过相抵，朕罚你三月俸禄，回去抄写一部金刚经送至皇觉寺，你可服气?&rdo;

&ldo;父皇教训得是，儿臣必定深自反省，引以为戒。&rdo;洛凭渊跪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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