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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庄世经沉吟片刻，缓缓说道：&ldo;依天象而观气运，所看的乃是其中变数。星辰浩瀚，斗转星移，有劫也有运，理应都是应在人身上。以在下之浅见，不妨推想每一句所指应在何人身上。&rdo;

他顿了顿说道：&ldo;这第二句看起来最是明白，天狼韬晦，兵戈可息，天狼星主战，而今北境战端未平，领兵作战的却是云王。&rdo;

洛君平闻听他这般分析，脸色已不太好看。他生平最忌的就是这兵权在握，几乎令人无可挑剔的四弟，天宜帝对云王极是看重，常常夸赞，把两个皇兄衬得面上无光。洛文萧是太子，也就罢了，自己比二十一岁的洛临翩还大上两岁，相形之下却显得很是碌碌无为，因此每逢边关上捷报传来，他就心中发酸，快要听不得云王的名字。

他于是问道：&ldo;韬晦是何意，我禹周可是能胜北辽?&rdo;

庄世经却摇头说道：&ldo;只能解为战乱或可平息，但究竟是胜而和，还是败而和，委实不好判定，在下不敢妄议。&rdo;

洛君平把茶杯顿在桌上，不想再提云王，说道：&ldo;依庄先生之法，本王也来解上一解。这第一句，含章以北，洛水之西，应了词语之人，当是在我帝都洛城，地处西北。&rdo;

庄世经微露笑意，&ldo;正该如此，安王殿下所言甚是，不过说到含章以北，含章乃重华宫中重殿，供奉皇族宗室祖先。&rdo;说着依例拱了拱手，&ldo;故而这能佐辅帝业之人，多半是宗室中人。料来籍籍无名之辈，也不可能上应天象了。&rdo;

这次轮到洛文萧面有不豫，却不说话，只听洛君平脱口说道：&ldo;先生所指，难道是静王府那个人?&rdo;西北边相对偏僻，座落在那里的也只有静王府了。

洛文萧见庄世经虽未接话，脸上神色分明是赞同之意，心里顿时莫名地生出一股怒气。他明知应该控制，仍是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实际上，他想到洛湮华，还在安王开口推断之前。但让他不舒服的是，每个人似乎都作如是想。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静王府门前清冷，昔日荣华已烟消云散，可是为什么自己周围的人，甚至包括父皇在内，都不曾真的忘记静王的存在，那个武功尽失、备受冷落的洛湮华。

他吸了口气，按住躁动的心绪，问道：&ldo;那么第三句呢，先生可有定见?&rdo;

庄世经没有立刻答话，像是在斟酌言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ldo;紫薇乃是帝星，紫薇再临，自然是意喻圣上英明，此语按理应是大吉。&rdo;

洛文萧心中一动，他察觉庄世经语意模糊，明显认为不能直言。帝星再临，莫非寓意下一位帝王才是中兴之主，那么除了他这当今太子，还能是谁?

一念及此，饶是他向来自持，心中也不由一阵乱跳。

只听庄世经接着说道：&ldo;然而句中白虹贯日在先，却又十分凶险。史书中，天象每现白虹贯日，皇室便有祸乱，而且，往往是出了极大冤屈，上天有所感应，才会生此异象。&rdo;

他话音未落，洛文萧已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惯在地上，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他脸色阴沉，怒喝道：&ldo;庄世经，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敢妄言论断我天家之事。&rdo;

他平素处事都是一团和气，对待谋臣更是尊重，以示礼贤下士之风度。但庄世经适才之言听在耳中，字字诛心，不由得不变色发作，连安王也吓了一跳。

庄世经见他盛怒，当即起身，拱了拱手，却并不慌乱：&ldo;殿下息怒，臣下绝无不敬之意。庄某虽才浅学疏，但既然得殿下信任，做了东宫的幕僚，便须事事以实言相告，方能助殿下审时度势，有所定夺，否则就是失了身为谋臣的本分。&rdo;

洛君平也连忙打圆场，&ldo;二皇兄，庄先生原是好意，保不准就有他人在父皇面前说同样的话，我们若是不知，才是被动。&rdo;

洛文萧怒气渐平，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反应如此之大，反而显得心虚。他心中有些懊恼，勉强笑道：&ldo;实在是此事干系重大，我关心过甚，情急之下错怪了先生。先生请坐。&rdo;说着做个手势，示意庄世经但坐无妨。

庄世经不以为意，重新坐下。

守在殿外的侍从听到里面动静，知道太子发怒，未得召唤哪里敢擅入，只有温逾随侍洛文萧日久，担心有什么需要，摸了进来，只敢站在内殿门口遥遥张望。

洛文萧见到他的身影，就吩咐道：&ldo;温逾，在明光轩摆膳吧。&rdo;天色已晚，他又自觉有些心神不定，要停一停才能继续商议。

洛君平说道：&ldo;什么天狼白虹紫薇，又不归我们管，想管也管不了。倒是这将起的暗星，如今只说是在帝都西北，住在那里的人多了，花落谁家，还未可知。以臣弟看，可不一定是在静王府。&rdo;洛文萧会意，缓缓点头。

当天晚上，洛君平在太子府明光轩用了晚餐。膳食虽然精美，还有丝竹相伴，但各人都有些心事重重，食不知味。饭后，三个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才算计较停当。

洛君平出太子府时夜色已深，将近宵禁时分，街市两边的店铺都是黑沉沉的，远处一些大户人家似还亮着点点灯烛，夜风里带着春天的微寒。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东宫，心想，洛文萧被册立为太子已有五年，尽管在朝臣百姓的眼中，他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但实则不尽然，虽不至于如履薄冰，但只怕也很少能睡个安稳觉。重华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琢磨半日，心里有再多事，也要装得若无其事，实在无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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