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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第1页）

可身后这个人的声音太过清晰，好像没有借助这个小小的仪器，而是通过另外的媒介，笔直地钻进心里。清晰到令人恐惧。

&ldo;我有病。&rdo;对方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身侧，&ldo;会传染的那种。&rdo;

江桐抬头望着他，耳朵里嵌着的助听器有些松动，他往里塞了塞，站定了脚步，&ldo;什……么……病……&rdo;他说话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吃力，认真得就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

那个染着一头红发的男孩垂下头，没有说话，江桐也没说话，有些局促地站在他的面前。

镜头晃动，就像一个人挣扎不已的内心。高坤的眉头狠狠地皱着，手指攥紧又松开，喉结上上下下，如鲠在喉。

倘若把沉默拆开来看，一定是无数次看不见的挣扎。无论是怎样的沉默。

&ldo;那天晚上把你吓坏了吧。&rdo;他终于开口，却仍旧低着头，用脚踢开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ldo;我当时疯了，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不想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病死，烂在哪儿了都没人知道。我这辈子太他妈操蛋了，凭什么偏偏是我，我没做错什么，我凭什么，我只是想赚钱!而且我真的没办法……&rdo;

他说了好大一堆，语速也快，又带着很重的情绪，江桐听清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靠猜。但他听见他不想一个人死。

自己也不想。

忽然抓住的一个共同点让江桐放下了戒备心，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上一秒还怕得要死，现在有忽然不怕了。他咬了咬下嘴唇，试着开口，&ldo;那、那……你……现、现在……还……想……&rdo;

&ldo;现在不了。我当时就他妈是脑子抽风，其实我看到你之后就不想杀……&rdo;他的话没说完，像是在犹豫措辞，可最后想了很久也没继续，而是抬头冲江桐扬了一下还淤青的下巴，&ldo;我叫高坤，你叫什么名字?&rdo;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江桐措手不及，&ldo;江……江……&rdo;

&ldo;江什么?&rdo;

高坤的追问让天生说不清楚话的江桐更慌了，一时紧张弄得什么都说不出，舌尖死死抵在齿背，想努力地发出那个&ldo;桐&rdo;字，可却好像梗住一样，怎么都发不出来，急得脸都通红。

&ldo;哎哎，你着什么急啊。别咬着舌头。&rdo;想伸手拍一下他，可一伸手就看见自己手上的血，高坤皱起眉，伸出脚碰了碰他的脚尖。

江桐一下子抬起头。

&ldo;怎么?想起来你名字了?&rdo;高坤挑了一下眉，却不小心扯到自己眉骨的伤口，又倒吸了一口凉气，&ldo;我操，真他妈疼。&rdo;

&ldo;桐……&rdo;

&ldo;捅?&rdo;

他的发音不太准，听得高坤一头雾水，&ldo;江统?&rdo;江桐摇摇头，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对着空气写了半天他的桐字，可高坤还是不明白，他把手伸到高坤的手边，情急之下准备在他的手掌上写，又一次被高坤躲开。

江桐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暗淡，马路上的车子呼啸而过，汽车鸣笛声尖锐而突兀，惊起茂密枝叶中藏匿的鸟，扑腾着翅膀钻出来遥不可及的天际飞去。

它的鲁莽和惊慌携走了一片巴掌似的绿叶，如同惊羽一枚，随风悠悠地落下来，打着转儿落到了江桐和高坤之间。

江桐伸手一抓，细长的手捉住了那片梧桐叶，夕阳照透了它的脉络，就好像照透了江桐白皙手背下的毛细血管一样。

他脸上一瞬间染上欣喜的神色，举着那片叶子在高坤的面前摇晃。

&ldo;晃什么啊晃。&rdo;高坤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他，&ldo;不就是片梧桐叶子。&rdo;

梧桐?高坤的眼神闪动一下，&ldo;你叫江桐?&rdo;

江桐立刻点点头，一副开心的模样。越接近夜晚，晚霞的色彩越沉越浓，给江桐那张过分苍白的面孔添上几分血色，像是超市里进口冰鲜货架上摆着的漂亮水果。

&ldo;江桐……还行，凑合听。&rdo;高坤也说不出什么有文化的话来，咳嗽两声从他手里夺过那片叶子，拿在手指尖转着，&ldo;考考你，我叫什么?&rdo;

&ldo;高……坤……&rdo;神奇的是，比起自己的名字，高坤这两个字他倒是发得标准得多，说完了脸上还露出一副等待表扬的表情。高坤停了转叶子的手指，看了看叶面，挺干净。

他用叶子轻轻碰了一下江桐的头，&ldo;行啊，挺厉害。&rdo;

&ldo;cut!&rdo;

终于赶在夕阳西沉之前结束了这一段的拍摄，中途好几次切换镜头，好在两个演员的戏都连上了，效率才没有被拉下来。拍完了，周自珩和夏习清都跑到监视器那儿去看，和周自珩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不一样，夏习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尽管他平常都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一旦做起一件事，好胜要强的心比谁都重。

&ldo;高坤刚刚加的那个脚的动作不错。&rdo;昆城习惯在片场也叫角色名，他指了指屏幕，&ldo;和后头用叶子碰正好照应上了。&rdo;他抬起头去看周自珩，&ldo;挺不错啊，你们有什么临场发挥都可以来，只要不影响进度，我是绝对鼓励的，别把戏演得死死的，没意思。演人不演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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