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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本就无宠，现又失节，如今只见一面都无地自容，若以后再日日相对，又如何自处？又听说他身边仍有几位妃嫔，这年春天，邵才人、闫婉容和狄才人还分别为他诞下了新的孩子……

她忽然在心底涩涩地笑。最后，她听见自己如此回答：&ldo;事已至此，岂可回头？奴家情愿继续跟随大王，此后半生，不离不弃。&rdo;

在宗贤如释重负的笑声中她告退，未料却被柔福唤住。

那个活泼的、勇敢的、明亮得可以灼伤人的柔福。

&ldo;皇后娘娘。&rdo;柔福竟然如此称呼她，这个陌生到她几乎意识不到柔福是在唤她的称呼。

柔福提醒她，她已被九哥尊为宣和皇后、太上皇后，她是国母。

柔福质问她，盖天大王既肯让她回到赵佶身边，她为何不答应。

柔福警告她，她如今身为国母，行事应以家国为重，切勿贪念一时富贵而折损自己清誉，影响九哥名望，使大宋国君沦为金人笑柄。

柔福的言辞激烈，柔福的目光咄咄逼人，她过来握住韦氏的手，急切地想劝韦氏随她父皇回去。

像是被烫了一下，韦氏迅速地抽手，朝屏风后奔去。她只想逃离，逃离柔福的逼迫，和柔福想让她领会的关于家国的责任。

但身后柔福带着呜咽声的倔强的话就此萦绕于心，挥之不去：&ldo;她是九哥的母亲，九哥的母亲岂可主动委身事敌！&rdo;

韦氏就此哭了一夜。杨氏陪在她身边连连叹气：&ldo;这个柔福帝姬真是太不懂事，根本不明白娘娘的难处，却在那里胡言乱语！&rdo;

她还是但哭无言。其实，柔福的话能刺伤她，正是因为她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柔福并不是在胡言乱语。

很不幸地，后来她又在赵妃玉箱的宫中遇见柔福，在她怀着与宗贤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

玉箱常召宋室归于诸王府的女子入宫闲聊，平日对她们颇多照顾。见韦氏怀孕，也不惊讶，只嘘寒问暖，要她多保重。

没想到，那日柔福也来见玉箱，赫然见到韦氏已明显隆起的肚子，立时就睁大了眼睛。

韦氏自是羞惭。她那时已年近四十，居然还怀了身孕，而且孩子的父亲还是个金人。看到柔福的反应，她甚感害怕，不知她又会说出什么剜她心的话。

&ldo;娘娘，&rdo;柔福开始问：&ldo;你准备生下这个孩子么？&rdo;

这要让她如何回答？难道她可以，给柔福一个满意的、否定的答案？

韦氏将目光从柔福身上移开，看向远处花木，尽量装作漠然的样子，说：&ldo;当然。&rdo;

&ldo;不可！&rdo;柔福当即说，如韦氏意料中的激烈，&ldo;这孩子有金人的血脉，娘娘绝对不可生下来！&rdo;

韦氏恻然笑：&ldo;宋室女子诞下的有金人血脉的孩子还少么？&rdo;转首看看同样也怀有身孕的玉箱，又道：&ldo;生不生子，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我自是如此，赵夫人也是如此，瑗瑗你日后也必如此。&rdo;

柔福摇摇头，眼睛红红，已蕴满了泪：&ldo;但是娘娘，你生的孩子就是九哥的弟弟。你怎能让天下人知道，当今的大宋皇帝竟有个有金人血脉的弟弟？&rdo;

她果然，又一语刺中她隐痛。韦氏深悔今日入宫，再次面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名义上的女儿带给她的尴尬。

无言以对地沉默，须臾，她才低低说：&ldo;瑗瑗，你想得太多了。&rdo;

柔福苦笑一下，以一双泛着泪光的眸子直视她：&ldo;瑗瑗不想，金人会想，宋人会想，你让身负大宋中兴重任的九哥如何自处？&rdo;

韦氏坐不住了，也不答她话，起身向玉箱告辞，欲像上次那样逃离。

柔福却一把拉住她袖子，蹙眉道：&ldo;娘娘，瑗瑗求你，这孩子不能生下来！他的存在，将会是九哥毕生的耻辱。你继续留在盖天大王府我已不怨你，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盖天大王的孩子，为金人加多一个嘲笑他和大宋的理由？&rdo;

韦氏不发一言，只想自她手中抽出衣袖，但柔福紧紧拉住，不等她答应就不松手。两人僵持不下，韦氏颇着急，脸也越发红了。

最后，玉箱冷斥一声：&ldo;瑗瑗放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rdo;

柔福一怔，这才放开，但仍咬着唇，紧盯韦氏，期盼着。

&ldo;别这么没规矩地对韦夫人大呼小叫。&rdo;玉箱责备柔福，&ldo;你也不小了，却还这般不明白事理。亡国之女，别老记着自己还是天潢贵胄，可以对人颐指气使。韦夫人自有她的苦，你以前没嫁过人，不明白。她这孩子虽身份尴尬，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生。你这样胡闹，不过是于人于己徒增烦恼。&rdo;

听了这话，柔福的泪滴落，胸口起伏，显是又悲又怒，最后也不告辞，自个儿转身就奔了出去。

9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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