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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赵构也不与她争辩，只淡说一句：&ldo;张浚行事一向很有分寸。&rdo;

&ldo;好，既然九哥如此信任他，那我暂不就此多说什么。&rdo;柔福点头，又道：&ldo;再说秦桧，他的政见最能与九哥相合之处莫过于&lso;议和&rso;二字吧？今日问安使刚从金国回来你就召秦桧入宫议事，议的肯定是与金言和的事了。想必九哥是要把这两年对金作战所获的优势当作资本去与金人谈判，可是但凡由大宋主动提出议和，那些蛮夷金贼必会漫天要价，到时和议达成，签下的不过又是一卷屈辱条约。就目前两军状况，大宋打下去未必会输，但九哥若小胜即安，忙于求和，恐会让金人耻笑，并借机大肆敲诈了。因此要议和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在我们继续追击，打得金人不得不自己开口求和的时候再议……&rdo;

&ldo;瑗瑗，&rdo;赵构抛开手中的一份奏折打断她：&ldo;你知道么？父皇驾崩了。&rdo;

柔福一怔：&ldo;父皇？……什么时候的事？&rdo;

赵构说：&ldo;前年六月。金人一直秘而不宣，直到何藓范宁出使才探知。&rdo;

柔福沉默良久，最后隐露一缕浅笑，略显凄恻，却不很悲伤：&ldo;也好，终于解脱了。&rdo;

赵构没有忽略她脸上的所有微妙变化，说：&ldo;我以为你会哭。&rdo;

&ldo;我为父皇流的泪早在国破之时流尽了。&rdo;柔福平静地说，再抬目看他：&ldo;你呢？你怎么也没流泪？&rdo;不待赵构回答她先自微笑开来：&ldo;哦，九哥的眼泪是要留到行卒哭之祭的时候罢？&rdo;

&ldo;放肆！&rdo;赵构脸一沉：&ldo;朕对你的宽容与忍耐不是没有限度的。&rdo;

柔福一咬唇，傲然侧首转向一边不看他，但继续开口对他说：&ldo;父皇驾崩，所以九哥急于达成和议，以迎回父皇梓宫？&rdo;

赵构长叹一声，道：&ldo;父皇北狩多年，身为儿臣，始终未能在他有生之年迎他归国，已是十分不孝，而今父皇龙驭殡天，九哥怎可继续任由他梓宫留于金国，不得魂返故里？父皇的噩耗也让我越发牵挂在金国的母后。母后年事渐高，北方苦寒粗陋之地，岂是可以安居的？想必她这些年亦受了不少苦，不早日设法接她回銮，九哥寝食难安。&rdo;

柔福微微冷笑：&ldo;父皇在世时的确曾日盼夜盼地等九哥接他回来，但等了这么些年，想必耐心也等出来了，就算龙驭殡天，也会在地下慢慢等，不着急。九哥什么时候彻底打败金人，让他们乖乖地主动送父皇梓宫回来，那才叫风光，父皇在天有灵，必也会觉得有面子。至于太后娘娘……你怎知她在金国过得不好？&rdo;

赵构闻言当即惊起，几步走来捉住柔福手臂：&ldo;你知道我母后的事？她在金国怎样？&rdo;

&ldo;我不知！&rdo;柔福猛然挣脱他的掌握：&ldo;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猜的。她对所有人都很温和，又是九哥的母亲，金人应该不会为难她。&rdo;

赵构黯然缓步回去重又坐下，一阵缄默。

&ldo;九哥，&rdo;柔福挨近他，轻轻跪下，将双手置于他膝上，仰首殷殷地看他：&ldo;暂时不要跟金人议和好不好？等我们再多打几场胜仗，不要让他们看出我们急于求和。&rdo;

赵构看着她，渐露微笑：&ldo;你以为是九哥一厢情愿地想议和？其实金国好几位权臣也在盼着这事达成。&rdo;

&ldo;是么？&rdo;柔福凝眉问：&ldo;都有谁？&rdo;

&ldo;挞懒、金太宗长子完颜宗磐……&rdo;赵构紧盯柔福双眸：&ldo;或许，还有完颜宗隽。&rdo;

不出所料，他注意到最后那名字引起了她瞳孔的瞬间收缩。

她很快低首，没再说话。

&ldo;完颜宗隽是个值得注意的人物。虽然他现在不在朝中，出任东京留守居于辽阳府，但我想他离一揽大权掌握朝政的那天并不很远。&rdo;赵构继续说：&ldo;金太宗完颜晟死后，继位的完颜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朝中大权一度完全掌握在于立储问题上有功、又合并了燕京与云中两处枢密院的权臣完颜宗翰（粘没喝）手中，完颜亶对他多有忌惮。但是，这小孩很快找到了一个聪明的办法，借改革官制的机会，以相位易兵柄，任宗翰为太保、领三省事，把他从中原调回朝廷，同时任太宗长子宗磐为太师，皇叔宗幹为太傅，与宗翰同领三省事，并把宗翰的心腹都调入朝中，以便控制。如此一来，宗翰不仅兵权全丧，连政权也被严重分散。如果我没预料错，现在挞懒和宗磐大概正在策划着对宗翰的最后打击。&rdo;

&ldo;这些……&rdo;柔福继续低首，轻声问：&ldo;跟完颜宗隽有什么关系？&rdo;

赵构道：&ldo;我感兴趣的是，以完颜亶那涉世未深的小孩头脑，怎么能想出这么聪明的办法解除宗翰兵权，并设计让挞懒与宗磐来对付他。&rdo;

柔福默然无语。赵构隐约一笑，说：&ldo;刚开始，我以为是教完颜亶习汉文、学汉礼仪及文化制度的启蒙先生，汉儒韩昉教他的。后来一想，觉得未必如此。韩昉虽有学识，但过于迂腐，据说终日教予完颜亶的不过是仁政爱民等寻常论调，改革官制以解兵权就算他能想到，但挑拨起挞懒宗磐与宗翰的矛盾，让他们鹬蚌相争，完颜亶渔翁得利，这种精明有效而又带一丝阴刻的招术，却不是一介腐儒所能想出的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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