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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徐致靖晚年常说：&ldo;我应该跟六君子一起走，留下我有什么意思？&rdo;

在他外孙许姬传的回忆录出版前，他何以不死长期都是个谜。戊戌事发，他被捕当天，李鸿章在院子里转圈子，最后决定找荣禄帮忙：&ldo;年侄徐子静，是个书呆子，好唱昆曲，并不懂新政，你给讲个人情。&rdo;荣禄表示为难，因为徐是要犯。李再三重托&ldo;保住他的性命&rdo;。第二天，荣禄面见慈禧太后，看到判罪名单，第一名就是徐，&ldo;斩立决&rdo;，下面是谭嗣同等六人。荣禄进言：&ldo;太后英明，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不过徐致靖听说是个书呆子，整天在家里唱昆曲，吹笛子，他并不懂新政，恐怕是上当受骗。&rdo;慈禧太后面带怒容说：&ldo;徐致靖不是好东西，他离间我母子，你为什么袒护他？&rdo;荣禄忙跪下说：&ldo;奴才不敢，不过据奴才知道，徐致靖升了礼部右侍郎后，皇上没有召见。&rdo;太监奉命去查档，果然，光绪帝三个月内都没有召见过徐，她这才辞色缓和下来，对荣禄说：&ldo;看你的面子，叫他老死狱底吧。&rdo;动笔把&ldo;斩立决&rdo;改为&ldo;斩监候&rdo;。荣禄为表示自己费了大力才保住徐的性命，所以对李鸿章说得很详细。是李的后人亲口告诉徐的后人的。光绪帝为什么三个月没有召见过徐？其实是因为徐&ldo;耳朵重听&rdo;，身为皇帝，还不得不防隔墙有耳。这一点张元济应召时就感觉到了。

原来，李鸿章与徐致靖的父亲徐伟侯1847年同时在考棚应考，李得了疟疾，文章未完成，徐去隔壁探病，李叹息&ldo;今科无望，完了&rdo;。徐问：&ldo;你做了几篇？&rdo;李说只誊清一篇，还有两篇是草稿，来不及修改就病了，拿笔哆嗦，无力完篇。徐说给我，我代你整理抄写，递进去试试。结果李一举中了进士。日后李鸿章位极人臣，徐总是当个知县，但两家的渊源非同寻常，不为外人所知。至于荣禄为什么会买李鸿章的账，在当时波诡云谲的复杂时局中，他也离不开懂洋务、会办外交的李鸿章支持、帮助。我前面提及他对陈宝箴也曾力保。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出任直隶总督，奉旨推荐人才，开列过一个31人的名单，其中就有陈三立、黄遵宪这样的维新派，还有袁世凯。

不悔的《密保人才折》

徐家杰（伟侯）与李鸿章同榜中进士，一直在山东等地做知县，晚年任北京金台书院山长，但因为受了洋务派影响，&ldo;主张开铁路、种牛痘，和李提摩太是朋友，向他打听英国何以能够富强的道理。他教育子弟，着重研究中国历史，还主张研究外国历史&rdo;。徐致靖从小受父亲教诲，&ldo;治经学、史学之外，留心洋务及经世之学&rdo;。1895年，父亲病故，他回宜兴住了27个月，&ldo;看到外来侵略频繁，政府官吏贪贿成风，非常气愤，常说要出几个张江陵（居正）、海刚峰（瑞），才能扭转风气，不打算再做官&rdo;。急公好义、有乡望的叔叔徐憩泉劝他，身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可以专折奏事，&ldo;当国家危急之秋，应该有所建树，岂可倦勤&rdo;。

年轻的光绪帝在甲午战后励精图治，试图有所作为，朝野内外志士主张变法维新、挽救危亡的呼声日益高涨。1898年6月8日，徐致靖以翰林院侍读学士（正四品）身份上《守旧开新请明示从违折》，提出&ldo;外侮方深，国是未定，开新守旧，两无依据，请乾断特申，以一众心而维持时局&rdo;。（原件藏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这是百日维新前夕军机处上呈慈禧太后的重要折片，史称&ldo;请定国是疏&rdo;。

三天后，即1898年6月11日，光绪帝颁布《定国是诏》，宣布变法自强。在此后的103中，徐致靖至少还上过7个重要的折子，对变法进程有或大或小甚至关键的影响：6月22日的请废除八股折，7月7日的《请酌定各项考试策论文体折》，8月14的《请开编书局折》，9月5日的《请酌置散卿折》，9月11日的保袁世凯折，9月14日保举人才折等。有人考证他的这些重要折子几乎都是康有为代草的，其实这一点并不重要。其中最有名的当然是他6月13日上的《密保人才折》，荐举了工部主事康有为、湖南盐法长宝道兼署湖南按察使黄遵宪、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刑部主事张元济、广东举人梁启超共五人，建议光绪帝将他们&ldo;或置诸左右，以资顾问；或进诸政府，筹措新政&rdo;。

光绪帝当天下旨，预备三天后召见康有为、张元济。据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同龢日记，光绪帝5月26日曾向他索要康有为&ldo;所进书&rdo;，他回答自己与康不往来，光绪问为何？他回答&ldo;此人居心叵测&rdo;。问他以前为何不说，他说最近看了康的《孔子改制考》才知。其实，6月15日，康、张还和已被开缺的翁同龢一起吃晚饭。16日，康有为第一次见到了光绪帝。同时，光绪帝下旨召黄遵宪、谭嗣同进京，安排梁启超在各国总理衙门。康、谭等能直接参与新政，徐致靖功不可没。也正是这一折子导致他入狱几乎丧命，&ldo;一门三翰林&rdo;统统革职。

政变发生后，徐仁铸请求代父坐牢，具折陈情：

臣父一生忠厚笃实，与康有为素不相知。臣去岁入湘以来，与康有为之门人梁启超晤谈，盛称其师之品行才学。臣一时昏聩，慕其虚名，谬谓可以为国宣力，当于家信内附具节略，禀恳臣父保荐。臣父溺于舐犊之爱，不及博访，遂以上陈。兹康有为获罪，臣父以牵连逮问，推原其故，皆臣妄听轻举之所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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