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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借刀杀人（第1页）

此时，嬴潜正重新灌水入茶壶，又换了小炉中的炭火，茶壶刚刚挨上炉子边，听到了邹君宁说的“借刀杀人”四个字。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借刀杀人？借陛下的刀来杀曹氏？”

嬴潜疑惑的看着邹君宁表肯定的眼神，仍是不解：“为何？为何是曹家？”

邹君宁知道嬴潜这是有两个问题，一是为何要拉外戚下水，二是为何在所有外戚中选择了曹家。

她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真丝手帕，慢慢的在桌上铺平，看向嬴潜说道：“借刀杀人，在《三十六计》里的原文是——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这计的关键在于精巧绝妙的利用矛盾以保存自己的实力！可是，如今望京呢？皇帝、皇子剑锋所指的难道不是并肩王府的三十万铁骑？外戚作为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是甘做马前卒的……”

茶壶的水沸腾起来，嬴潜垫着湿巾帕提了起来，注入案上的茶碗里，他听邹君宁继续说道：“若是君臣一心，那大魏就是一只密不透风的铁桶！既然全是敌人，那又何来友军呢？”

嬴潜看着邹君宁，语气带着试探：“所以……”

邹君宁的回答斩钉截铁：“所以，我们必须要造一个所谓的‘盟友’的出来，去激化矛盾去汇集焦点！”

“至于，为何选择曹家？”邹君宁理了理衣袖，云淡风轻的说道：“陛下无嫡子，大位自是庶子相争，陛下当年潜龙之时，其母不过嫔位而已，可最后不照样是太后之尊，由此可见，只顾此时的位分尊卑有何用处？”

邹君宁看向嬴潜：“虽然陛下一直在权贵中寻求平衡，外戚们也是各自为战，但不要忽略一个事实——曹家后妃出了两位，家主又官拜丞相，又有三个皇子傍身，这押宝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比其他人大些。曹家站的太高了，原本就是众矢之的，如不出错还自罢了，可若是露出尾巴，让别人逮住机会……若能翻起身来都得多谢对手留情，那还有他好果子吃吗？”

嬴潜细细听着，感慨道：“原来如此，只要抓住对手原本就存在的漏洞，将其树成新的矛盾，来分化专注在我方身上的力量！”随后他接着又问：“可是这一定能奏效吗？”

“当然！”邹君宁不假思索的回答：“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趋利避害本就是生物的天性和本能。”

嬴潜仿佛是想反驳：“难道就没有不为利益所动的人吗？我不相信……”

邹君宁端起已经放置在一边许久的茶水，摸着还是温热的样子，她喝了一口后缓慢的说道：“有！我见过很多，他们虽然身份不同、经历不同，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怀信仰！可以战胜利益的只有信仰，但不是我悲观，在这个时空、这片土地，这样的人是少数！”

邹君宁说完这段话，一瞬间低落起来，她从一个充满希望的国度来，来到一片不知未来何处的黑暗时代……

嬴潜见她从原本的自信恣意突然转变为郁郁寡欢，他渐渐无措不安起来，想安慰却不知影响她转变的点究竟是什么？

邹君宁深深呼出了胸中的浊气，把心情整理妥当，她看着急切又无措的嬴潜，脸颊上浮出一抹安抚性的微笑，接着拉回话题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点因素，让我决定了在此刻推出曹家。”

“是什么？”

邹君宁反问道：“殿下以为曹家如今是上下一心吗？最初，贤妃生皇长子、良妃生皇次子后，三公里就只有曹家无皇子傍身，当时的曹丞相怕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吧！”

嬴潜想了想说道：“曹贵妃是潜邸时便已侍奉陛下，可是一直无子，所以曹丞相才送庶女入宫的。谁知曹嫔刚刚入宫，曹贵妃便将吕嫔的四皇子养在膝下，后吕嫔因病过世，四皇子就正式认了曹贵妃为母。”

邹君宁听完后眼睛微微眯起，点点头说道：“那便是了，之前听你说到曹贵妃和曹嫔，我就有一种猜测，姐妹两个既然同时伴君，位分却又有悬殊，内里一定有瓜葛！现在看来姐妹不和是肯定的了，那么她们的儿子无论面上如何兄友弟恭，背地里也少不了龌蹉！更何况……曹贵妃有了亲生的十皇子，四皇子如今的处境……”

嬴潜赞同的说：“不错，这样一看，曹家内里原本就有笔官司要打，估计此番揭开来看也是一堆算不清的烂账！所以，曹家一定是我们此时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挡箭牌！”

邹君宁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计谋环环相扣，我也埋了暗线进去，若是使得恰到好处，那将来还会有惊喜……一本万利的买卖！”

“暗线？”

嬴潜看着邹君宁捻起一支笔，浸了墨水，就在刚才铺开的真丝手帕上写起字来，嬴潜见状前行两步立在邹君宁身后，只见那上面写的正是方才在竹简上看到的小诗。

邹君宁誊写完毕，轻轻吹着濡湿的墨迹，又提着手帕的两角，避免把未干的墨水蹭花，站立起身来踱步至炭盆旁，离炭火约莫一臂的距离，慢慢用炭火散出的热气烘烤着。

嬴潜心里记挂着暗线两字，陷入了思索，他甚是仔细的看着火光映衬的手帕——

那是条紫色的丝帕，轻薄柔软，没有折痕，像是一团掬在手里的水一样，丝帕的右下侧绣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看着像是说尽了精、细、雅、洁四字的极致！无论是丝还是绣都不是大魏所能做的工艺。

暗线、暗线、暗线、暗线、暗线……

嬴潜琢磨不透邹君宁的想法，但他知道这条丝帕的作用……绝对不会仅仅是为了更像神女所赠那么简单！

墨迹被一点点烤干，邹君宁把丝帕叠的四四方方，取来那个黄金宝盒，揭开底部厚厚的红丝绒布，把丝帕掖了进去，当绒布盖回去时，一个小小的、紫色的帕角露在了外面，她搁回玉佩盖好盒子，再次递给了嬴潜。

嬴潜看着她一步一步做完一切，收下盒子，目光复杂的看着邹君宁说道：“我没有什么立场问你想做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邹姑娘埋得这条暗线可以一箭双雕！”

邹君宁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一箭”自然是这条还未说明的暗线，这“双雕”一是能助并肩王全身而退，二是希望邹君宁如愿以偿。

她微微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透过窗户开着的缝隙看着天色，泼墨的黑已是淡了许多，是夜色将尽的样子。

她一边向嬴潜告辞一边说道：“无论我如何，望京之行请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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