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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刚刚化冻的裳河只飘着几艘商船,但奇怪的是它们却行驶的缓慢,纷纷避开一艘两层雕龙画凤的大船。
这船再有多精美也不会成为众船避之不及的缘由,可若是仔细看看——一是看每隔两步立着的配虎头长刀的玄色铠甲卫士,再是看船头立的那杆大旗,绣着“嬴”字的玄色王旗正在风中上下翻舞呢。
这些则意味着,船的主人正是大魏朝唯一的异姓王——一字并肩王,嬴潜。
天下没多少人是傻子,更何况是靠眼色吃饭的商贾人家,故此这船附近三丈之内无有船只。
北方江河不比南方,素来是风大浪急,甲板上的卫士们双耳、面容甚至手指关节都被烈烈寒风刮得通红,但未见有一人身形颤动,足可见将领治军之严。
而这时,一个身穿靛色绕襟袍的瘦高男子打破了这幅静止的画,只见他拎着一筐银丝炭从玄甲卫士身后走过,穿过甲板后登上二层。
这二层与一层甲板一样,依旧是两步一人的玄甲卫士。
二层设置四个舱房,但仅有靠近船头的一间舱房在使用。
这间舱房的门口左右各立一卫士,也是身穿玄色铠甲,唯有铁盔上的红缨根部多了颗鹌鹑蛋大小的铜珠子,看着该是阶级高一些的军头。
“秦总管,添炭火这种小事儿,怎么敢劳烦您呢?卑职来吧。”
“这有什么的,小事而已,比不得你们风里吹着辛苦……行了,我先进去了。”
秦五尝扣了扣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后,才推门进入。
一进门便觉一股大风卷着寒凉的水汽冲着他过来,秦五尝急忙把拎着的一筐银丝炭随意放在地上,绕过圆桌把衣架上的墨色大氅拿下来,一边朝着立在窗边的绯色身影走去,一边念叨着:“殿下,您怎么把窗户大开着?还站在风口上吹……”
秦五尝把大氅披在嬴潜身上,预备去关窗户时,却被拦下了:“这室内的气太浊了些,搅得我胸闷,不如开着窗子,灵台倒是能清明几分。”
秦五尝见此不敢多劝,只暗暗叹了口气,走到铜制炭盆边,用铁钳子添了些新炭进去,又把燃得泛白将灭的炭捡了出来。
这时,嬴潜踱步而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捡出来的废炭,看着它们不甘宿命似的挣扎着蹦了几下火星出来,好像又要重燃起来一般,不过终究还是徒劳而已,那一丝丝泛红的光点终究是一厘一厘地暗了下去,再无生息。
“你瞧这炭,尽心尽力燃了半晌午,最后还不是叫人拨了出去,燃尽的炭都碍人眼,何况无用的人呢?”
“殿下……”秦五尝咽喉处像结结实实堵了团棉花,只觉得哽咽说不出话来,眼圈一点点儿变红,悲切的看着嬴潜。
“呵……”嬴潜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好似是在否定刚才的话语。
“不对不对,这是夏日来了,花团锦簇的光景,不管新炭还是废炭都无用了……”嬴潜又慢慢走回窗边,感受那夹着水汽的风扑在脸上、发上,阴冷又潮湿,一双如深潭的桃花眼里波澜乍起,微丰的唇吐着喃喃细语:“不管是泼天功绩还是上擅之盟都无用了……”
秦五尝见自家主子寂寥的背影,正欲宽解几句,却听见外面叫嚷起来,声音嘈杂听不真切。
秦五尝瞥了一眼已经皱起眉头的嬴潜,连忙冲出门外,二层守门的军头虽然抱拳朝他示意,却也止不住瞥向甲板的眼神,秦五尝见此也生出好奇之心来。
他快走两步来到栏杆处,向下匆匆看了眼,甲板上的卫士们虽然手上比划着嘴里嚷嚷些什么,不过总算是还记得本职,依旧站在原地,没乱了章法。
但唯一有个穿着深灰色杂役衣服的小个子在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地说着些什么。
好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秦五尝死死盯着那个小个子,气的脑门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大声喊道:“那小子,你在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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