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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建中靖国三月,安徽宜城韩家村
春风徐来,艳阳高照。
一匹枣栗色高头大马缓步走在韩家小道上,上面端坐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后面跟着一个车队,装着绫罗绸缎各色物品,青年端详着路边的花花草草,进京时这些草木都已凋零,如今却又焕发生机,宛若新生,正匹配他此时的心境。
“韩官人,这次荣归故里,有何感想?”一位头戴白色紫步冠,身穿青绿长罗衫的中年男子问身旁的韩楚河。
“李判官,时日不同,心情自难言表,可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韩楚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每当不自在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必然,想来再过一月,必将一日看尽汴梁花,那时景色自然又会姹紫嫣红,一片繁荣”。
“繁荣不繁荣不知道,反正以后还有劳李判官多照顾啊”,韩楚河中了状元刚入仕途,此时也学着说一些场面上的话。
甘回味是位边塞判官,因与京城开封府尹宋成贤相熟,获得陪伴举人就任的美差,那些上任的官员不仅要给甘回味足够的赏钱,日后都得感念一二。
听说儿子回来,陈云蔚在村头等待了一个晌午,身边站满了一同迎接的村民,还没见到人,锣鼓喧天的车马声早已经飞入耳中。
刚转过村口,韩楚河就看到了母亲,他刚学会骑马不久,仍不熟练,不敢快步催促,索性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陈云蔚跟前,似乎还像儿时的模样:“娘,你来多时了吧?在家等我就行,何必在此等候?”
“还不是想早点见到你,想来已三月不见,你这一走,不知又得多久啊”,陈云蔚拉着韩楚河的手,眼中多了一份眷恋。
韩楚河仔细端详着母亲,进京赶考已有三月,母亲鬓角又多了几根华发,发髻上别着一只羊角簪。
“娘,你的翠绿金簪呢?”打韩楚河记事起,母亲就从未换过那根金簪,离别那晚他还分明记得,皎洁明月下母亲摆放着桂花酒、糕点,用金簪点酒洒向土地,这是本村的风俗,预祝应考举人金榜题名。
“哎,说来奇怪,就在前两日突然丢了,算了,今天是大喜之日,这事儿回头再说”陈云蔚拉着韩楚河就往家里走。
韩楚河却心生疑虑,母亲办事仔细,从未有所差池,怎么会突然弄丢金簪,他忍不住继续问道“娘,你那金簪放置何处?怎么会突然丢了?”
知子莫若母,陈云蔚不小心打开了话头,依楚河的性格,不打破砂锅绝不罢休,于是边走边说了起来“前天我正在院前除草,隔壁李婶和王婶送来二斤糯米糕,眼看日落西山,我就留她二人吃饭,那晚就着糯米糕喝了两口桂花酒,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两位婶婶已经离去,等我整理仪容才发现金簪竟不知去向,我立刻去寻李婶和王婶,可二人皆说走时未见,这金簪一直在我头上,怎么会突然失踪,你说怪不?”
韩楚河听后略一思索,问道“两位婶婶现在何处?”
“听说你高中状元,也在家中等候”陈云蔚说道。
“那我今天倒要向两位婶婶讨教一番”。
片刻,韩楚河一行人步入庭院,映入眼帘的是门上已经裱好的洒满金粉喜状“捷报:贵府韩楚河(名尚志)乡试中式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钦点翰林院修撰”。
院子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村长挤了进来“楚河回来了,快进屋坐”。
韩楚河笑脸相迎,点头向村民致敬,走进里屋,李婶和王婶正盘腿坐在炕上聊着家常,见韩楚河进了屋,赶忙下炕说道“楚河,恭喜啊,本村难得出一个状元,你可给咱村争脸了”。
韩楚河满面春风,笑意不减“两位婶婶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好着呢,前两日听说你要回来,我们和你娘还特别小酌庆祝了一番,没想到你今日便已归来”李婶答道。
“哦?对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两位婶婶请教”,韩楚河看向身边的母亲,母亲则直接上了炕看起了热闹。
“楚河,自家人不说二话,你是不是要问云蔚金簪的事情,这事儿真跟我们无关,许是夜里进了贼,将那金簪偷了去也说不准”王婶还未等问话,便解脱开来。
“李婶,你当时也在场,依你之见,金簪会在哪里?”
“我,我当时确实在场,但看你娘有些醉意,我便先行离开,具体是谁拿的我也不知”,李婶直接点名王婶后走,气的王婶骂了起来“李大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虽后走,金簪却并未带走”。
眼看双方各执一词,韩楚河走到院内,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根狗尾巴草,说道“这事儿既然争执不下,唯有请示神明,让天老爷给做个决断”。
两位婶婶面面相觑,有些不明就里,韩楚河继续说道“我这儿刚祭拜了上苍,从那里得到了明示,这两根草中有一根草比另一根长了两寸,你们各自选一根,其他人等回避”。
屋内人都侧身回避,韩楚河伸出两手,一手握住一根草,自己也转过头去,两位婶婶本不想抉择,却被推到了崖边。
两人战战兢兢各挑选了一个,握在手中,韩楚河问道“是否已经选定,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不满意可以交换”。
李婶和王婶背过身去,各自端详起手中的狗尾巴草,李婶说“就这样吧”,王婶也无奈答道“一切都是命啊”。
等韩楚河和众人转过头来,两人将左手中草伸到前方,李婶的草明显比王婶长出了两寸,韩楚河摇摇头说“看来一切已见分晓”。
王婶垂着头,精神萎散,李婶则精神焕发,如同天鹅伸长了脖颈,等候韩楚河评判,却听到“李婶说了谎话,来人,将她押送官府!”
李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喊道“什么?楚河,你看清楚了,我的才是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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