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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投鼠忌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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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钟亭还是李陵时，曾经在大草原上跋涉十多天，一两次挫折只是家常便饭；况且他派人打听刘贺的性格，知道他并不是赶尽杀绝之徒，此时不会对他痛下杀手。欧阳钟亭感觉力量在缓缓恢复，闪电从蓝白色变成青蓝色，映得每个人脸上蓝幽幽的。

便是后面的卫兵，也感到甲胄上火花四溅、似要从身上暴起，不禁向后退几步。西尔帕只觉得头发几乎根根竖起、皮肤麻酥酥的，心里暗暗叫苦、与众人一起后退几步。而楚明玉已将自己全身心托付给欧阳钟亭，不顾安危、一箭射向刘贺。刘贺不想伤她，金砂流溢、挡住那支箭，楚明玉大喊：“快动手！”

欧阳钟亭却没有动手，心中默默计算，自己最多再来两次倾尽全力的雷击，如果这时候和刘贺拼个你死我活、自己身受重伤，只会便宜了虎视眈眈的大单于，或许又像二十年前，八万匈奴铁骑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自己带着五千人苦苦支撑、精疲力竭，不得不投降。而现在，伊稚邪大单于还会让他投降第二次吗？

“十一曜星将”振臂一呼，残存的“八部众”倒戈相向、成了带路党，率领单于军队在“头下军州”烧杀抢掠。楚明玉会被剥光、裹上裘皮送到伊稚邪的床榻上，到时候身负重伤的自己有能力阻止吗？如果自己现在与大单于翻脸，丢失了靠山，匈奴和汉帝国两大实力派可以像磨盘一样一左一右反复磨擦“头下军州”，直到把地盘蚕食、财源榨干，整个过程浑似一场漫长的凌迟。

不，在此之前，他会被“十一曜星将”里的某个人杀死，这会是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还不如让“八部众”里的某个人直接杀死，还能落个痛快。

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经营三代的“头下军州”被伊稚邪单于纳入囊中，那里面有足以让一万人支撑一年的燕麦、小麦，还有积贮半年的干草，维持三千人的骑兵不成问题；更不用说通过奴隶贸易从乌孙、楼烦等部落搜刮而来的金币，还有通过貂皮、琥珀贸易积攒的大量财富；在地库里，还有头盔、锁子甲、强弓硬弩、刀枪剑戟，足以让一万人守御城池的武器。

那一切会随着他的重伤而付诸东流，现在和刘贺两败俱伤是不明智的，柴治平正面硬钢刘贺，反而弄得身死家灭、连骨灰都没留下。

绛红的冬云愈压愈重，阴沉广袤的穹隆上烟霾滚动，象刚刚冷却的烙铁般灰暗中隐带着殷红。柳絮棉绒一样的雪花时紧时慢，试探着渐渐密集起来，不一刻功夫便是乱羽纷纷万花狂翔，把个大草原陷进白蝴蝶阵中。

欧阳钟亭按下纷繁芜杂的心绪，转念一想——“游隼卫”回去后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告大单于，禀报刘贺无懈可击的防护罩和快速愈合能力，还有自己引动天雷、借力于长生天的威势，伊稚邪考虑到如果杀死他、再没有人可以匹敌刘贺的力量，只能留下他。

成熟的谋略家不会像三流棋手一样斤斤计较于吃子提子的得失，穷追猛打乃是末流，只要双方在棋盘上布局已定，双方都会在脑海里反复推演，推算之后的走势，最多试探性进攻、探探对方的斤两，不会任由战力纠缠在一起低效率地消耗。只要大局明朗，双方不会再做无谓的消耗。

这片大陆之上，棋手不止他两人，棋局不止这一局，棋盘也不止雪原这一处。欧阳钟亭看看刘贺身后，在不远处的沙丘上，那里还有卫律己、刘尧丁等高手，如果他们和匈奴合流怎么办？

大如巴掌的雪片慢悠悠地在半空中盘旋，像亿万只白蝴蝶在空中飞翔，并不急于落地，所有人在风雪中静静地站着，犹如泥塑木偶。欧阳钟亭最终下了决心，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吧，拓跋玉儿，带着你的小白脸滚吧！”

此话一出，不光刘贺大惊失色，拓跋玉儿也惊讶地合不拢嘴。那个夜晚，逃亡者们找到三间石屋，，残檩断檐纷杂错落，都落了许厚的雪盖，袅袅风中满院流雪回荡，给人一种空寂落寞的弃世之情。刘贺带着拓跋玉儿一间，龚遂与杜延明一间，剩下一间放置马匹和行李。山风呼啸，大雪弥漫。茕茕萤灯之下，但闻窗外的松涛声翻江倒海价响成混沌一片，雪片击得窗纸都簌簌抖动，风雪松涛仿佛摇撼着整个山峦，要把这三间石屋拔起来似的，连屋顶的石板瓦都被掀得一翕一动。

“寂寞空山，凄迷风雪……”

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天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对大地上的寒冷毫无作用。刘贺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喃喃自语：“都走了两天了，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从头下军州出来，并没有急着回黄玉山，而是先混进济州“故地从游”了一回。趵突泉，大明湖这些济州的名胜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两个样子，多了清新自然，但又少了千年的沧桑沉淀。意兴阑珊后，他离开济州，沿着济水一路向东缓缓而行。等他走到济州境内已经是十月初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他不想在寒风中游荡，想早一天回到黄玉山，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于是不顾路途不熟，在一个老行商的指点下，他离开大路，超小路往黄玉山方向赶去。于是他悲剧了，在一片荒山野岭中穿行了两天，别说找地方住，连吃都只吃包里冷冰冰硬梆梆的馒头。

一路疾行，到了日落时分，刘贺跳上一块大石，摘下斗笠，招手向远方眺望，忽然发现前面一处高岭上有一缕淡淡的青烟升起，不禁大喜，加快脚步往高岭赶去。人云：“望山跑死马。”看似就在眼前的小山，刘贺走到月上中天才走到。岭上草木皆已枯黄，刘贺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条小路，一边望山上爬去，一边张目四望，寻找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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