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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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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是笔直的东西。

柄是柄，刃是刃，泾渭分明，容不得沙子。

陈钰儿只是急怒之下才刀指皇帝，指罢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何种蠢事，羽卫冲锋，她本能想格挡反击，但千钧一发间，柳云飞却甩出一个空杯，把“天赐”打落。

羽卫终于扑至，可一道鬼魅闪过，羽卫所有攻击全部落空。羽卫们愣愣，这才发现，原来转瞬间柳云飞拾走“天赐”，也拽走陈钰儿。上一秒，陈钰儿还是“刺客”，这一秒，“刺客”却被柳云飞松揽在怀，明显护着。

很尴尬，羽卫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还是淑宁公主挥手示意，羽卫才如梦初醒退下。

时空，静寂片刻。

“皇老哥别误会，我这徒弟是来给咱们送水果刀的。”

被万岁爷盯得有点发虚，柳云飞晃晃手腕，只见“天赐”刀动无影，桌上那些个点心、瓜果，眨眼间全成了八瓣。柳云飞拾起一瓣苹果，塞到陈钰儿嘴边，后者傻愣愣不动。

“你知道你差点闯祸么？”柳云飞吊儿郎当凑近，“你说你，我让你拿把水果刀，非把自己传家宝带来，浪不浪费？”

陈钰儿总算反应过来柳云飞再给她开脱，她快速咬走那块苹果，低下头支支吾吾“嗯......”了声，算认错。

万岁爷脸色冷下来，这很正常，任谁刚刚被刀指着，都不可能嬉皮笑脸。更何况陈钰儿可是轻易就打飞李秀莲，一招制服他手底最重要贴身高手，换谁都要紧张后怕。他盯着柳云飞，目光在问罪。

“皇上不会跟妇道人家计较吧？皇上也知道，妇道人家，没轻没重。”柳云飞笑了笑，忽然把陈钰儿搂紧，两个人姿势变得很亲密。

万岁爷眼神一下子凌厉，但凌厉不过半秒，又瞬间松掉，淑宁公主也柔不出了，表情同样凝重。柳云飞知道他们在误会什么——他们误会了他和陈钰儿的关系，甚至误会他和陈家有暧昧。

可......没办法，也只有这法子，才能把这傻妞做的错事，引到自己账上。

君威不可犯。

刀指皇上这种事，想担下，她一个陈家少主，分量远不够。

“也罢，只要你喜欢，随你吧。”

万岁爷开始嗑瓜子，面无表情。也许是受柳陈二人姿势影响，他手一伸，也把淑宁公主揽入怀。

柳云飞深知有那句话，便代表事情揭过。他松口气，放开小陈同学的腰。揽住和放开的瞬间，小陈都颤了颤，柳云飞回眸，小陈始终低着头，也看不出表情、看不出脸色。

难道是害羞了？

一瞬间，柳云飞产生个靠谱的猜测。

——下一秒，他便又见陈钰儿乱摸乱动的右手，顿时恍悟：果然，小陈这哪儿是害羞？这是在强忍着不搓出兵马俑打飞他呢。

真是苦了这孩子了，一定忍得很难受吧？

柳云飞回身，继续和万岁爷对峙，他并没有看见......陈钰儿右手虚抓两下，最后却并没有抓刀枪棍棒一类，反而是，抓住自己衣角，紧张地揉搓，再往上看，脸红到滴血。

“谢皇上放过我这婆娘了，”柳云飞朝万岁爷点点头，他先笑笑，但笑容逐渐郑重，“不过，皇上，有句话我，作为这么多年的兄弟，作为老臣，我还是要说......”

“你也觉得我懦弱？”万岁爷反问。

“嗨呀，咋这么说自己，哪啊，”柳云飞摇头摆手，“也就是......不那么勇敢，不像以前一样果断了，我有点失望。”

“你又懂什么呢？”万岁爷却忽然喃喃。

这句话，令柳云飞有些默然。

二十片雪融化的时间过去，忽然，柳云飞起身，给那金镶玉杯子，斟满烈酒。

“我的确不懂，”

烈酒晃荡，杯上精雕的亢龙，反射暖颓的光，柳云飞盯着那杯子，想起皇帝未登基前的一日日。

“很多事，我的确不懂，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忘了，也变了。”他苦笑，情真意切一句句，“可是啊......阳哥，我再叫你一次哥。月妈妈死了，哥应该也知道吧？不知道哥怎么想的，反正我想找到凶手，月妈妈的头颅还在我那里，我想把尸体找完整。尸体整齐了，黄泉路才不会累。”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执意对付圣教？执意速战速决？”万岁爷目光微微有些奇怪。

“一小半，还有一多半，是为良心。不知哥有没有去被屠村的地方看过？死去的，烧光的，像牲畜一样被屠宰的，血渗进土里，除了花，没有美好的任何东西，都彻底凋亡。”

“那你应该去恨北荒，恨蛮子。”

“不敢恨，”柳云飞苦笑，“七年前、六年前、五年前、四年前，北荒、游族、鲵族、凤游族......我们好到哪儿去了呢？我不敢去恨谁，因为大家都一样，我只想快点把战争停下，这才是根源。”

听着那列举的一个个名字、微低落的一句句，万岁爷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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