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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季绍景躁热难挡，颈侧淋漓湿汗浸透衣衫，然而盯着身下一味挣扎的人，看到他面白如纸，战战兢兢，与白日坠马一刻的神色别无二致时，他的胸膛仿佛被什么狠狠擂了一下‐‐阿清在害怕。

&ldo;他今日遇上那么多是非，便是再没心没肺，也该没有做那事的心思。&rdo;忽然明白过他的眼神，季绍景不敢再有动作，只是强运内力，压下灼心欲念，慢慢松开对他的桎梏。

&ldo;阿清，你先出去，本王怕是被人动了手脚。&rdo;季绍景咬紧牙关，声音发颤。

可床上的人似是吓得狠了，双手撑着起了两次都软软跌回去，季绍景见状，狠心将人拦腰一带，往门口推去，&ldo;本王今晚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先去找钱将军对付一夜。&rdo;

灯火如豆，隐隐绰绰罩在其中，何清踏着月影寻了一路来到王爷帐前时，正撞见宁裴卿衣衫凌乱地从帐中逃出来。

见他魂不守舍，何清上前扶住他，担忧问道：&ldo;宁大人可还好？&rdo;接着，他看见宁裴卿仓皇抬头，不期然与自己的目光相遇，颊上还带着浅浅一抹绯红。

&ldo;我没事，只是王爷受了很重的伤，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rdo;

宁裴卿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何清只注意到王爷伤势，不等他交代完，已匆匆抛下他跑了进去。

刚才所有刺客被俘之后，明明已风平浪静，他却不知为何浑身力气顿消，眼皮似坠有千斤之物，待他恓恓寻了一处靠立数刻，才挨过那阵眩晕。何清未作他想，万分惦记着季绍景的安危，刚踏进一步，所见之景让他大为吃惊。

屋内情形甚是怪异，打翻的药碗，凌乱的床铺，一切比刺客到来前更加杂错。角落里传来几声闷哼，何清心下一凛，凑上前去，震惊于季绍景强自调息，弄的右臂伤处又开始大股大股地向外流血。

何清不敢打扰他，跑出去找人借了伤药布条，只盼着他一结束好赶紧为他处理一下伤口。季绍景一睁眼，就见刚撵出去的人又回来跪坐在自己身边，不由低声逼问道：&ldo;你又回来做什么。&rdo;

何清只顾忙忙为他敷药包扎，全然未留意季绍景的抗拒，等他将布条层层裹好，季绍景忽然伸手一推，轻喝道：&ldo;出去！&rdo;

何清不知哪里惹了他，讷讷道：&ldo;王爷可是嫌我回来晚了，我、我本一刻也不想耽误来着，可是…&rdo;

&ldo;滚出去！&rdo;季绍景冷声打断他，刚刚平息的难耐再次火烧般的涌来，一下甩开何清的碰触，满脸通红道：&ldo;本王不想遭你怨怼。&rdo;

何清听不懂他话中含义，垂着双眼，战战而起，轻声商量道：&ldo;王爷，外头很冷，我…我怕冷，就在门口呆着行吗，我保证不扰你。&rdo;

带着七分卑微三分希冀，何清说完一番请求不见季绍景有所回应，只好满心忐忑地朝外走去。

一阵凉风，卷着飞沙从脸庞蹭过，何清站在门外，看着各处营帐外往来守卫不绝，轻叹一声，贴着最近的一根木桩蹲下身去。

无处可去啊，何清涩然轻笑，王爷只想着要赶自己出去，却忘了给他指条明路。

枯蹲一会，有守卫见他奇怪上来询问，何清指指自己，又指指帐篷，小声道：&ldo;我也是来守夜的，我们王爷伤的重，离不了人。&rdo;

&ldo;怎么不进去呆着？外头这么冷，穿少了万一冻坏了去怎么办。&rdo;那守卫见何清瑟缩着身子，忍不住问道，何清生怕解释的不好让人误会了王爷，连声道：&ldo;一点也不碍事，我只是在里头呆着闷得慌，还是先在这里吹吹风再进去。&rdo;

深秋时节，偶有惊鸿映月影，不远处长的几排老树，在半空里毫无美感地伸着稀疏的枝子，枯黄急卷，飞了一阵又摔落在地，发出&ldo;咔&rdo;地一声，歪铺在厚厚一层陨叶里。

何清哄劝走那个侍卫，瞪着眼瞧了一阵夜幕，随手抓了一把沙子，对着幽幽亮光把里面的土块挨个扔出来。他面前已经堆了一小堆细沙，都是他一点一点挑拣干净的。

空等无趣，总得找点什么打发久长暗夜。

他把一只手埋着松软的沙子里裹着，另一只手往眼皮上抹了抹，像要拂开幻境似的，将上头刚酝酿出来的温热狠狠擦去。

真奇怪，没到王府之前还以为自己旧痛新伤都能忍过的人，见着王爷还不到一年就换上一副易碎的自尊，受不得委屈冷语了。大概世间万千事，温柔更得到偏爱，所以被季绍景敛去锋芒，好好豢养惯了，他就飘飘然沉溺其中，忘掉自己从前是什么身份了。

何清笑着啐了自己一声，缩着身子呢喃道：&ldo;蠢东西，谁都有资格拿乔，就是你不行。&rdo;

将这一夜捱过，东边刺出霭霭薄光，季绍景扛过半夜折磨，一步踏出便注意到门外木桩旁，歪倚其上的一道身影。怒火腾起，两步过去将人拦在怀里，几乎是咬着牙道：&ldo;何清，你昨夜都在这里？本王不是叫你去先钱将军那里先对付一晚吗！&rdo;

何清半梦半醒，陡然被温暖一烘，昏沉着头脑便靠了过去，季绍景摸着他手脸冰凉，拉着脸将他抱进帐子里，用锦被盖好，又亲自替他暖了阵手，终于等到人迷瞪着眼醒过来。

&ldo;王爷。&rdo;

何清梦呓般的喊了声，刚想揉揉眼，一动才发现被季绍景握着，他猛地记起双手脏污，忙不迭从中撤出来，藏在袖中问道：&ldo;王爷的伤还疼不疼？&rdo;

季绍景恨他衣衫单薄就敢睡在夜露重，看他眼神躲闪，心里更是气闷，反手将被子捂住他，沉声道：&ldo;你先顾好你自己再来管别人的事。&rdo;

何清一愣，半晌没言语，季绍景懊恼自己话说重了，一语不发地陪了他一会，怕他腹中饥饿，遂起身道：&ldo;本王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rdo;

昨夜猎场八方风雨，陵帝顾念九皇子伤势，亲自于九皇子榻前待他转醒，温言宽慰，以昭父爱皇恩。

季绍景端着碗白粥往回走，路过陵梓营帐，正与孙御史打个照面，然对方行色匆匆，一改从前巴结常态，只朝他微一点头，便撩开帐帘进去了，季绍景见他身后还跟着数名官吏，宁裴卿也跟在其中，皆是神色肃穆，料想与遇刺之事有关，不禁对帐内深深看了一眼。

孙御史的确是为刺客的事而来的，昨夜百余人行刺，犯下滔天罪行，被众人合力戮力围剿后，只余四名活口，他同刑部众人连夜审问，此时面圣是来禀明结果的。

九皇子在榻上昏睡着，孙御史声音压的极低：&ldo;皇上，那四人口风极严，微臣审了一夜他们都不肯说出是谁指使，只是…&rdo;

陵帝不耐发问：&ldo;只是什么！&rdo;

&ldo;微臣怕他们自尽，特地将他们扒了衣服，塞住嘴巴绑在一起，发现一人内衫袖口甚是奇怪，除了血迹，还溅着一块褐色印记，并非扬尘泥土，像是药汁洒上的，微臣问了御医，似乎是川芎、甘草，还混着旁的什么。&rdo;孙御史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物，呈到陵帝面前道：&ldo;这是微臣与诸位大人一起，从那逆贼袖上撕下的证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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