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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了正神色,道:“表姐夫有所不知,下面与那恶兽打斗的,却是小仙的朋友,若小仙坐视不理,不上前相帮,却是有负他的一番情意。”他眸中水色波光闪了闪,慢吞吞道:“就算你下去,不过是枉送性命。你一只一万年的鸟,还不惜命?”我恨他不肯相帮,偏这同娑殿下不肯松了锦带,着急道:“殿下,你若再不肯放开,休怪青鸾无理!”手中五彩青翎化作三尺寒刃,刃上暗注仙法,向着锦带划去。那锦带滑溜溜被同娑收回,他颇有些不满:“你这鸟儿忒不讲理。本王救你一命,不知感恩,反倒恩将仇报,要伤了本王的宝贝。”我瞧着那锦带倒有几分鲛绡纱的模样,只是比之更为精贵,也不知用什么织成,但这厮瞧来心术不正,我极是恼他,当下撇撇嘴,轻屑道:“不过是海底鲛人织的绡纱锦带,也不值当什么。莫不是鲛人公主亲手所织,赠予殿下的?这倒算得上宝贝。”同娑颊上立时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瞧来竟然有几分女儿态。我心中暗暗赞叹,啧啧道:“鲛人族那两位公主,也确也美貌……”不防正瞧见太子殿下眸内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我见他笑如波光,粼粼耀目,不由多瞧了两眼,暗叹了一口气。往常只觉岳珂神俊美貌,今日瞧来,他在这太子殿下面前,也只算得上英气,面色干净罢了。太子殿下见得我又要飞走,扬道道:“堂弟,且上来这里歇歇罢?也给这些神将们练练手了。”不过一个眨眼,下面战机立转。岳珂已轻易跃出战团,足踏祥云,飞了过来。之前观战的天兵天将们将猰貐团团围住,斗了起来。我大松了一口气,岳珂已立在我了面前,身上衣衫带血,发冠凌乱,但精神奕奕,将我瞧了一眼,已俯下身去,向着这二位天界殿下见礼。我恍惚想起来,自己倒不曾向这二位见礼。但此刻若再见礼,万一被同娑殿下嘲笑,却是极不合算的。所以佯装不见,只作关心战况,微微侧过头去瞧下面。那起天将们想来也是久不操练,不多时便被猰貐打的落花流水。丢盔弃甲,惨不忍睹。我身后传来惊讶之声,同娑愤然道:“这猰貐看来是想魂飞魂散了。哥哥,容弟弟先行了!”一道身影激飞而去,却是同娑殿下。我连忙转头去瞧凌昌殿下,他面上神色也有几分不好,道:“堂弟且稍待,三弟鲁莽,为兄去助他一臂之力。”身形优雅掠起,如仙鹤一般,已是去得远了。只余我与岳珂两两相望。瞧着他那般狼狈的模样,身上好几处伤,目中却是奕奕焕彩,猛瞧着我笑。我被他瞧得心里发虚,连忙将头转了开去。也不知为何,经过他这般拼死相护,我反倒不如从前对他那般自然了。从前的时候是想骂便骂,想打便打,如今猛然间欠下天大一份恩情,一时半会倒想不出报答之法,着实令人苦恼。更兼着他这般生死不弃,这却是亘古未有之事,令我心中暖意倍增,极为感激,总想捡些中听的话来说,也好体现我已对他再无怨憎,往日恩怨尽皆作废,今日大恩来日再报之心。但思虑再三,心里反倒乱糟糟的,这就好比从前碧瑶闻听离光要前来拜访东海龙王府,她总要将自己的贝壳衣橱翻得凌乱,再找不出一件漂亮中意的衣裙来见他。我往常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是一次无甚要紧的会面罢了,何至于这样忐忑?至今日总算明白了,不过是太在意那人罢了。我虽不像碧瑶一般欢喜离光,但看重岳珂的这份心意,倒有些相似,是以才能词不达意,对自己的口舌至为不满。惊魂留影丹穴山传有一则美谈,便是天庭这位太子,自小冰肌雪肤,容色倾城,被一众仙友称为男生女相,他立志要娶一位比自己貌美的天妃。四海八荒数万年,居然寻不出一位容貌比之自己绰绰有余的。太子殿下活到四万六千多岁那一年,鸟族凤凰丹朱公主降生,百鸟朝贺,一时之间丹穴山绮景难描,一众上仙皆拥到南天门向下瞧这热闹,太子殿下语出惊人:“闻得鸟族凤凰以孕育美人而出名,本王的太子妃就定了这位凤凰公主吧?!”几万年来,天帝为了未来的天后娘娘凤位虚悬,未来的小天孙殿下尚无着落,几乎积郁成积,闻言几乎要掬一把喜泪了。凤凰公主丹朱还未满月,天家的聘礼便送上了门,一桩美满姻缘由此尘埃落定。我往日听小仙娥们在背后嚼舌,一万年里这段子讲了不下千遍,今日与岳珂在云头上呆立半刻,捡不出一句合意的话来,只得扭头向下瞧去,将这千百年里被丹穴山小仙娥们猜测暗恋的太子殿下瞧了个清楚仔细。只见他持一把青泉宝剑,六万年却仙法大成,开初几下便将猰貐刺得手忙脚乱。只是那猰貐已有十来万年修为,我闻听这位表姐夫今年不过将将满了六万年,时间久些,虽有同娑殿下在旁相帮,也有些左右支拙。我正在云头上替太子殿下揪了一把心,忽听得脑后一把极为不满的声音道:“青儿可是瞧着太子殿下模样十分俊俏?”我忘了脚上有伤,跌足叹道:“我那小茅屋不过才建成两百年,也没怎么好好住过。他们再这般打下去,可得将我的小茅屋给毁了!”话音未完脚上已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忙忙收回目光去瞧,这外面裹着的白色丝帛已被染的红透。岳珂蹲下身来,又重新替我包扎了一番。这番变故方罢,我们再低头往下瞧去,却是吓得一跳,只见同娑殿下身背皆受了伤,将一襟白衣染得鲜艳,太子殿下也挂了彩,四周天兵天将围将上去,立时被猰貐魔气所伤,紧捂着双眼向后跌去,七零半落都跌在我那茅屋周围,有一名银盔银的天将居然将我的茅屋屋顶砸了个大洞,我趋近些去瞧,正落在我平日休憩的塌上,不偏不倚,真正令人惊叹呐!岳珂紧随其后,眉色见忧,道:“青儿,你在这里稍待,我也去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我捋捋袖子,摩拳擦掌:“怎么着我们也算故交旧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如你我兄弟今日并肩子上?”他皱眉斥责:“女孩子家家的,哪里学来的混话?”又正色道:“你我不是兄弟!”我对他这般分些亲疏远近颇有不满,本来一腔亲近之意不亚于兜头浇了盆冰水,当真冷得彻骨,面上顿时火辣辣的作烧,犹自强辩:“你我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与兄弟也没差啦!”不堪再听他冒出什么疏离之语,当先一步已向着猰貐扑去。这猰貐也不知吸了女床山几多妖魔之气,此时斗志正旺,顿时尸魔之味愈浓,不等靠近已熏得我晕头转向,但他凶顽匪悍,同娑殿下自伤后已只能休息,此刻全凭太子殿下支撑,就算见得我二人援手精神大振,也不过抵御了一个时辰而已。一个时辰之后,那猰貐吐着血沫子嘎嘎嘶笑:“老夫今日倒收获颇丰,三条龙外加一只呆鸟,倒全是仙胎,比之这一干后天修炼的妖魔可有大有进益了。”说着将口中兽妖的骨头吐了出来。从昨夜至今,想是他已斗得体乏,此时也不知念了个什么妖邪的诀,居然不知从哪拘来了一只兽妖,扑将上去几口就将他吞下肚去,那兽妖连呼痛的机会都无。这会打到一半,他不住往外吐骨头,引得我胃中一阵不适,几乎没当场吐出来。正在惊骇万分之时,猛听得头顶一把洪亮的声音亲切道:“丫头,你是怎么惹上这头恶兽了?”我心中大喜,扬声道:“姨父,这恶兽差点将我辖下万兽吃光,你说该不该与他斗上一斗?”那猰貐仰头一瞧,噗哧一声笑了,面目扭曲,也不知是讥是嘲:“你居然叫他姨父?哈哈哈哈哈……”竟然仰头大笑,似碰到了极为好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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