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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工地上的食堂的师傅是当地大叔，人倒是相当有趣，英语也很流利，跟吴维以说笑起来外人简直一句话逗插不上，可菜色却和他的人完全相反，早饭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干瘪瘪的面饼白汤，看得人实在有点欠缺食欲，可还不能不吃。工作压力这么大，不吃饭谁也抗不过一个早上。两人坐在空荡荡的食堂一角，陆筠咬了一口硬梆梆的早餐，五官立刻缩成了一团，不过这都是一眨眼的事情。在极短的时间里她又高兴起来：&ldo;还是能吃的，脆脆的，跟国内的囊一个味道。&rdo;

吴维以坐在她对面，觉得她皱眉苦脸又迅速眉飞色舞的样子那么生动，忍不住笑了起来，说：&ldo;你很乐观。&rdo;

&ldo;做人就要乐观，&rdo;陆筠笑盈盈地开口，&ldo;郁闷都是短暂的，我这些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生活不可能持续的坏下去，总有会转机，那为什么不笑眯眯的等待好的那一天到来？&rdo;

闻言吴维以微微点头：&ldo;道理很对，不过依我看难的不是乐观，而是如何保持乐观，人生就像就在悬崖边行走，别人稍稍一推，后果就不堪想象。热情终究是有限，但生活的黑暗期有时候，太长了。&rdo;

&ldo;我清楚道理和生活是两码事，&rdo;陆筠托着腮慢悠悠说，&ldo;随便翻一本名人名言都是使人向上的道理，这样的道理太多了，但生活从来也不像那些道理那么容易。不过我觉得，名言之所以是名言，它总是能给人启发的。只要还活着，只要有希望，就有解决的办法。&rdo;

吴维以头发有一点长，几丝头发自然而随意地垂在额上，他笑了：&ldo;你还这么年轻，乐观一点总是好的。&rdo;

陆筠快速而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撇嘴：&ldo;说得你好像很老了。&rdo;话一出口吓了自己一跳，这几个字本身是相当正常的，可被她一说，句子里的味道怎么那么怪异呢。

她有点紧张，好在吴维以没发现话里若有似无的暧昧味道，他只是摇头：&ldo;我是不年轻了，我都工作八年了。&rdo;

陆筠在心里叫&ldo;你哪里老了你哪里老了，你虽然日晒雨淋但是皮肤还是不错你虽然终日操劳但还是目光湛然，你现在走在街上照样能迷死大半条街的女人，这些都是年轻的标志啊&rdo;，这些想法都不能诉诸于口，她捂着嘴哈哈一笑，含蓄地说：&ldo;其实还好啦，大家都说您是三电最年轻有为聪明高尚……的工程师。&rdo;忍了忍，漂亮这两个字终于没出口。

&ldo;你是在给我带高帽子？&rdo;吴维以摇摇头，忍俊不禁的笑了笑，&ldo;这对我没用。该做的工作还得做。&rdo;

&ldo;吴总工你带习惯了高帽子自然免疫了，&rdo;陆筠&ldo;扑哧&rdo;一声笑了，&ldo;不过请放心，在下一定遵命，在下领着三电的高薪呢。&rdo;

&ldo;心情不错，&rdo;说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是副工程师钱大华和周旭。两人看着他们，一点吃惊的意思都没有。钱大华打了早饭，拿着盛满汤的钢铁饭盒一步三摇的走进来，继续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ldo;啧啧，吴总，倒是很久没看到你这么高兴，果然是因为漂亮女工程师的缘故么。&rdo;

吴维以正在喝汤，一下子给呛倒了。他咳嗽了两声，又看着钱大华，无比镇定地说：&ldo;今天来的早，遇到了小陆，就一起过来吃早饭了。&rdo;

周旭发觉陆筠的脸色正在可疑的变红，好心地替她解围：&ldo;是啊，钱总您没注意到陆筠这段时间都起得很早么，她一直都很勤奋的。&rdo;

钱大华坐下，看着她一秒钟，摇头说：&ldo;女孩子还是多睡一会，美容要紧。工程再大，也不差你这半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我那女儿啊，可就从来没早起过。&rdo;

说起女儿的时候，钱大华满脸放光。陆筠倒是第一次听起他说女儿，很想抓住机会转移话题，然后发现吴维以比他先一步：&ldo;老钱，每年的这个时候新生开学，小敏也去大学报到了？&rdo;

&ldo;昨天打电话回去，说是去了，&rdo;钱大华很激动，&ldo;小敏很高兴，说从来没看到过那么多人，到处都是张灯结彩，还说老师们同学们都很亲切。&rdo;

吴维以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似的，他说：&ldo;这么多年，你跟嫂子都辛苦了。等这项目做完，你就安心的回国去吧。&rdo;

&ldo;是啊，也该回去了，&rdo;钱大华深有感触地开口，&ldo;不过要说辛苦，谁又不是？维以啊，真的，你比我还不容易。你在国外也干好些年了，不如申请一下，跟我一起回去吧？国内钱虽然少点，但好歹没这么累，离家也近，你也该结婚生孩子了。&rdo;

吴维以不置可否但绝对是领情地一笑：&ldo;过两年再说吧。&rdo;

陆筠周旭面面相觑。不需要很强的直觉，他们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外人的辛酸，他们的话题后隐藏了一个世界，他们这样的新人很难深入其中，也很难了解。水电人自有自己的一个世界，那些老水电人也有自己的一个圈子，他们在艰难的环境下共同渡过了一段又一段的时光，其中的感情，外人又怎么能够涉足。

五

从水坝工地开始，沿着荆棘杂糙丛生河岸一路往上几百米的地方，河水被绵延的从山挡住，拐了个九十度的弯，此处就是水工隧道开挖之处。就像所有的工地一样，机器声鼎沸，爆炸引起的烟尘，远远看去，就像是青山绿水中的一只灰蒙蒙的煮着沸水的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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