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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苏克萨哈一怔，随即答道：&ldo;比起天下黎民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奴才那一点地算得了什么！&rdo;

这是一句很得体的话，康熙听了不禁点了点头。可又想了想，这苏克萨哈本章却是万万不能批准的，因为准了本章，就要除掉鳌拜，但这个老贼手握重兵，除利他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看来只有先压一压苏克萨哈了。遂冷冷笑道：&ldo;你所奏的事情，朕自当细细体察。你与鳌拜同为辅政重臣，共受先帝托孤的恩宠，该同心同德才对。你先退下去吧。&rdo;

苏克萨哈一去，康熙屏退了左右，单单留下魏东亭问道：&ldo;你看苏克萨哈呈奏得如何？&rdo;魏东亭忙躬身回道：&ldo;奴才不敢妄言，但京城内外皆是饥民，确是实情。&rdo;康熙听了点头道：&ldo;朕何尝不知，朕罚熊赐履半年俸禄也是出自不得已，只是，唉───&rdo;他长叹一声，不言语了。

半晌，康熙又说：&ldo;苏克萨哈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但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有许多事他还办不成！&rdo;

魏东亭见康熙吐了实言，笑道：&ldo;万岁多赐他权力，他不就可以办了吗？&rdo;康熙苦笑道：&ldo;朕这个＇万岁＇也是徒有虚名，旨令难行。&rdo;魏东亭毅然说道：&ldo;莫不是朝中也出了个活曹操？&rdo;

听了这话，康熙眼睛里闪出了兴奋的目光，瞟了一眼窗外，又打量了一下魏东亭，斥责道：&ldo;胡说！哪里有什么曹操！你一个包衣奴才，怎么敢说这样的话！&rdo;言词虽然十分严厉，却并不动怒，魏东亭连声答道：&ldo;奴才不敢！奴才不敢！&rdo;

魏东亭这话却正合康熙的心意，从六岁起，他就读《帝王心鉴》，晓得帝王的尊严，不仅要靠天意神意，靠仁义礼智信，还要靠让臣子永远摸不透他的庙谟之深，躬虑之远，越是猜不透的东西便越神秘，越神秘的东西便越是尊贵，这可以说是千古不移的章法。他很满意今天自己处置苏克萨哈和魏东亭的办法。他心想：回宫去说给苏麻喇姑听，准能得到她的褒扬。她准会说：&ldo;万岁爷圣明！&rdo;

正在胡思乱想，康熙忽然见张万强垂手站在那里，忙问道：&ldo;你去瞧得怎么样？&rdo;

张万强见皇帝发问，忙回道：&ldo;主子，索尼老中堂病得不轻呢！太医说最多挨不过一个对时了。精神看去还不错，他自个说这叫回光返照，说是临死前要觐见主子一面……&rdo;说着他的眼圈也红了。

康熙看了魏东亭一眼说道：&ldo;备轿，朕要去索府探病，换微服。&rdo;

索尼府邸坐落在丰宜园玉皇庙街，这里原来是前胆唐王朱经在京的藩署，是一个极清静的去处。世祖定鼎，分赏给有功之臣，就把这座院落赐给了索尼。康熙乘一顶四人抬，魏东亭骑马随行，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索尼府前。魏东亭先下马扶着康熙下轿。

一个戈什哈跑出来说道：&ldo;索中堂身子欠安，概不见客！&rdo;康熙一怔，正要答话，却见魏东亭从怀中取出一柄如意送上，笑道：&ldo;劳烦执事带了这个去见索额图大人，他一看便知。&rdo;

那戈什哈进去没有多久，中门忽然大开，索额图三步两步趋出，伏地叩头道：&ldo;不知主子亲临，未能远迎，奴才罪该万死！&rdo;

康熙一把搀起了索额图：&ldo;朕今日微服前来探病，传谕家人不要走漏风声！&rdo;说着便挽着索额图的手直趋后堂。

索尼昏昏沉沉半卧在榻上，听到索额图说：&ldo;主子瞧您来了！&rdo;便睁开双眼四下搜寻。康熙忙走上前说道：&ldo;你躺了，朕是微服出游，顺便来瞧瞧你。&rdo;

索尼摇摇头，又无力地闭上双目，两滴混浊的老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康熙见状，也不觉心酸，眼睛里汪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才没让它淌出来。

停了好大一会儿，索尼才又睁开了双眼，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抖抖索索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柜上一只黑漆匣子。索额图会意，忙取了下来，却见贴着封条，双手捧给了索尼。索尼很费力地启开封条，却不打开，只目视魏东亭不语。

魏东亭小心地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份素黄折子和一份白折子。他抬眼看了一下康熙，说道：&ldo;主子，这里有一份遗折，一份遗嘱。&rdo;康熙移动了一下座椅，正襟危坐，果断地说：&ldo;你全念给朕听。&rdo;

因为是代奏，魏东亭赶忙跪下，索额图也俯伏在地恭听。魏东亭先取出黄折子，展开来，压着嗓音读道：&ldo;

臣以老悖之年，忝在辅政之列，不能匡圣君臻于隆汉，死且有愧！今大限将至，无常迫命，衔恨无涯，有不得不言于上者，请密陈之：辅臣鳌拜，臣久察其心，颇有狼顾之意，惟罪未昭彰，难以剪除。臣恐于犬年之后，彼有异志，岂非臣养病于前而遗害于后哉？大学士熊赐履、范承谟皆忠良之臣，上宜命其速筹善策，翦此凶顽；臣子索额图，虽愚鲁无文，但其忠心可鉴。知其子莫如其父，吾已至嘱再三，务其竟尽身命报效于圣上，庶可乎赎臣罪于一二。呜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祈黄羊之心，臣知之矣！

魏东亭读的声音虽低，却是极为清晰。索额图早已泪光满面，只是在君前不能失声，只得伏地泣血。魏东亭读完遗折，又打开白折子，只见上面蝇头小楷数行，写着：

吾儿索额图：吾平素之训诲，谅已铭记。今将长行，再留数语示之：&ldo;吾死之后，汝当代吾尽忠，善保冲主；不得惜身营私，坏吾素志。至嘱至嘱！若背吾此训，阴府之下，不得与吾相见！

索额图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ldo;哇&rdo;地一声放声大哭。康熙也满怀凄楚，却强作笑容，转身对索尼说道：&ldo;老爱卿一片赤诚，朕已知晓。万望宽心养病，多多保重。&rdo;

病势垂危的索尼办完这件事，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便又闭上双眼晕了过去。康熙心中五内俱焚，上前挽起索额图道：&ldo;不必过哀，好好儿侍候你父亲，需用什么药，只管到太医院去取。&rdo;说完便走了出来，起驾回宫。

十　上金殿鳌拜逞y威　赴刑场大臣留清名

第二日早朝，康熙一到乾清宫便觉得气氛不对，议政王杰书一脸惶惶之色，领着遏必隆、苏克萨哈一溜儿跪候在丹墀之下，却不见鳌拜。门前警戒的卫士足足增加了一倍，一个个面带肃杀之气。

大臣们请过圣安，遏必隆便结结巴巴开了口：&ldo;圣上，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三大臣的奏折不知可经圣览？&rdo;康熙道：&ldo;昨夜已披阅过，朕留中了！&rdo;

&ldo;留中&rdo;就是扣下不发，不直接表示态度的意思。夜间苏麻喇姑为康熙读这奏章时，他对所奏的禁止圈占民田一事，是很赞赏的。不过白天出了苏克萨哈那件事，他多了一个心眼：这王登联是苏克萨哈的门生，会不会串通一气来故弄玄虚？所以他虽然用朱笔划了许多圈圈，但当苏麻喇姑主张&rdo;明发&rdo;时，他倒说：&ldo;留下看看再说，不必着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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