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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李柱心中暗暗吃惊，他一向瞧不起吴应熊，背后也常骂他是个&ldo;莽熊&rdo;，今天的交锋，才使他认识到，这个家伙的城府之深，和用心之刁。他见吴应熊在后边的话里留了余地，便趁坡下台阶，顺着话音开言了：&ldo;好好好，世子大才高论，果然不同常人。眼下，你我两家都有难处，自应和衷共济，同心同德才对呀。&rdo;

杨起隆也无意说下去，他关心的是吴应熊来此的真正目的！&ldo;请问吴先生，令尊的心思到底如何呢？&rdo;

吴应熊狡诘地一笑：&ldo;家父尚未来信，不过诸位放心，家父决不会束手待毙的。&rdo;

&ldo;那么，吴先生你自己怎么打算呢？&rdo;

吴应熊避而不答：&ldo;你们刚才说的给康熙闯点乱子，我赞成；栽赃，可不是上策。最好是贵堂迅速集结兵力，骚扰京师，让朝廷无暇南顾，家父即可乘势起兵，平定南方，这样，你我南北呼应，会师中原，共图大业。&rdo;

&ldo;那么，吴世兄身为人质，令尊义旗一举，你当何以自处呢？&rdo;

&ldo;光复汉业，是你我共同心愿，吴某生死何足道哉！&rdo;

此言一出，杨起隆明白了。啊！闹了半天，说的天花乱坠，原来是让我们闹乱子，你好乘乱逃脱呀。好吧，送给你一颗定心丸：&ldo;吴先生，既然是两家通力合作，我们也是信义之人，岂能让公子独自赴难？你出京之事，包在我们身上了。&rdo;

&ldo;多谢杨先生，吴某若要离京，自有良策，不劳费心！&rdo;

李柱见吴应熊还在充硬，便紧盯着问了一句：&ldo;怎么，世子不相信三太子的话吗？&rdo;

&ldo;岂敢，岂敢，诸位都是信义之人么？&rdo;

杨起隆忽然哈哈大笑：&ldo;哈……，人说曹操多疑，我看先生不亚于当年的曹阿瞒！&rdo;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银牌，郑重交给吴应雄，说道：&ldo;这是我会十二面信牌之一，送你一面！拿了它，各处钟三郎会众都会保护你的，又有这位威风凛凛的打虎上将随身侍卫，还怕不能安全脱身？&rdo;

&ldo;哈……杨先生真有龙种的气度！&rdo;吴应雄笑着站起身来，也从怀里取出一面银牌递给杨起隆，&ldo;我早已仿造了一面。不然，今夜哪里能闯入你这密室？这个假的你拿去，十二面变成了十三面，哈哈哈……&rdo;又转身对李柱说道：&ldo;李先生，我刚才说过了，不要为我多操心，赶快动手才有出路。好了，在下告辞。&rdo;说罢，带着皇甫保柱扬长而去。

杨起隆看着他们出去，&ldo;啪&rdo;地将假银牌摔在桌子上，冷笑着从牙fèng里挤出一句话来：&ldo;传令，一切信牌全部作废重造。眼下一律暂用暗语联络。&rdo;

李柱又加上一句：&ldo;这个吴应雄，决不能让他回到云南！各路香堂，一经发现，立即锁拿！&rdo;

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飘向城头，飘向巍峨连绵的宫殿，也飘向烂面胡同的茅屋糙舍。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仿佛是没有贫富，没有贵贱。但就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有人煮酒论诗，有人却啼饥号寒，那境况是绝不相同的。

此刻，周培公的心境就很复杂。他在烂面胡同的雪地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他的头上、身上落着厚厚的一层雪，而心里，却是一阵发热，一阵发冷。

自从前年在阿琐的小摊上，吃了一碗热豆腐脑，两个烧饼，又受了小琐一簪一钱，他的心，就从未平静过。他来过许多次了，要寻访这个姑娘却都没能见着，直到半年之前，才辗转打听到她的地址。来到门口，正碰上出来的小琐。小琐先是一楞，又马上行礼：&ldo;民女阿琐，拜见周大人。&rdo;

&ldo;周大人！阿琐，在你的面前，我永远是穷书生周培公，怎么，你不出去摆摊了。咳，&rdo;我早该来的，只是……&rdo;

&ldo;周大人，民女住的这地方太偏僻。也太杂乱，不大好找。我爹病重了，我得在家侍侯他老人家，所以……倒让周大人费心了。&rdo;

&ldo;啊，老人家是什么病，请了大夫了吗？让我进去看看。&rdo;

&ldo;不不不，周大人，里面又黑，又脏，寒碜得很。&rdo;阿琐站定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让周培公进去。周培公抖擞着手，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ldo;姑娘，请拿上，给老人家请个大夫，抓点药。&rdo;

&ldo;不不，周大人，我……我。&rdo;

&ldo;唉……我没有别的意思，当年我落难京师举目无亲之时，是你好心救了我。此恩此情，周某终生难忘，更不是这区区五十两银子所能报答的。你先拿着，我回去找一处房子，再来接你们父女，咱们一起，共度难关吧。&rdo;

可是，当周培公找到住处，再次来到小琐门前时，这一家却不见了。这一带住的大多是逃荒要饭的饥民，或临时到京城里找活干的穷人，很少有固定的住户。谁家搬来，谁家搬走，也没人去过问，竞是问不出一点消息。

周培公暗暗悔恨没有对自己的恩人多给一点帮助，也深深敬佩这位姑娘，虽然家境贫苦，而品德高尚，宁肯卖身为奴，也不肯低头求人。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阿琐，报答那一粥一饭，一钱，一簪的大恩。所以，只要衙门公事一办完，他总要徘徊在烂面胡同附近。今日，虽然大雪飞舞，天寒地冻，他也不例外，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当他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到巡防衙门时，图海骑在马上，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ldo;培公，你怎么才回来？快，圣上有旨，传我们进见呢。&rdo;

周培公进去换了袍服出来，和图海并辔走在大街上。图海转过脸来笑着说：&ldo;培公，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小琐了。&rdo;

&ldo;唉，还是无缘哪！&rdo;

&ldo;别发愁，明儿个，我叫顺天府帮你查一查。&rdo;

&ldo;多承军门关心，不过，这件事我想还是自己去找更合适，不惊动别人。更不想传扬出去。&rdo;

&ldo;嗯，为什么？&rdo;

&ldo;阿琐人穷志傲，施恩不望报。我觉得，自我蒙圣恩得官之后，她象是一直在躲着我。&rdo;

&ldo;唔，这个琐琐也真怪，既然钟情于你，又何妨一见呢？&rdo;

&ldo;不不不，军门不要误会，阿琐姑娘对我有恩是真，私情是说不上的。我苦苦地去找她，是不想让她受穷，更怕她遭了歹徒的暗算。&rdo;

&ldo;好，点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失大丈夫本色。她呢，是个有志气的女子，你们风尘知己，以后留心访查吧。&rdo;

周培公无意再说下去，便改口问道：&ldo;军门，天这么晚了，圣上还要召见，有什么急事吗？&rdo;

&ldo;嗯，我也说不准，大概还是京畿防务上的事吧。听说，吴应熊和那个杨起隆勾结在一起了，是不是要马上剿杀他们。&rdo;

&ldo;嗯‐‐恐怕不会。诛杀他们易如反掌，但是，此时动手，把吴应熊拿下，恐怕更会激怒了吴三桂。主子想得深远，不会这样做的。不过一直把他们留着，也是一步险棋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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