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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偷生（第2页）

明面上，外公的营生是当地的赤脚医生，并且名气很大。

不过外公替人看病很少收钱，有时遇到穷苦人家还得倒贴，真正赚钱的营生，是替人平事儿，只不过这事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赤脚医生这个名词听上去有些土气，却不能小看，那年月，许多大医院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到了赤脚医生手里，几付药下去就解决。

来找外公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天天都有，比如今天……

那一年夏，我七岁。

“梁珂玉爹爹在家吗？”

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一个容貌俊俏略瘦的后生，从大门口探进脑袋张望，看见我连忙陪了个憨厚的笑。

“嘎爹爹，有人找！”

我正躺在竹床上看书，回头大喊一声。

“嘎爹爹”是当地方言，说白了就是家爷爷，也就是外公的意思。同理，嘎来来就是家奶奶，那是外婆。

“进来，稍等一会。”

里屋传来外公的声音。

“嗳！”那年轻人连忙朝着空气弯了下腰，小心翼翼踏进门槛，挨着我在竹床上坐了下来，安静等待。

我继续舒舒服服躺着看我的书。

这年月不是人人都识字的，不过这年轻人显然多少认得点，很快他的目光被我看的书吸引，磕磕巴巴念了起来，“巫……什么……论……什么……”

“巫觋概论精要。”我随口支应。

虽然还没上小学，不过从三岁起，外公就教我认字书法，阅读根本没有障碍。

我学的是繁体字，我手里的这本书也是外公用繁体手写的，别说他，一般的所谓文化人都未必能认全。

自打我能看书后，外公就把这本书塞给了我，让我没事就看，说是能救自己的命。

没错，周岁那年的烧虽然退了，病其实一直没完全好，只不过被外公用手段压着。

用外公的话来说，他总有不在的一天，到那时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而答案，就在这本书里。

翻了好几年了，这本书我几乎能倒背如流，可还是不明所以，书里的内容对我才七岁的我来说，太过深奥。

说话间，房门推开，外公出来了。

外公这时还很年轻，才五十出头，身体健朗。

似乎那时候的人都格外有精气神，哪怕是外公这样的中老年人，他背着个竹篓站在那里，腰杆笔直，英气勃发。

后生连忙起身上去，深深鞠了一躬，小心翼翼说：“梁爹爹，我爸叫我来的，他叫夏……”

“你是老夏的儿子耕升吧？”外公笑着朝我招了招手，“不用这么拘谨，这事你爸爸和我说过，我这就过去。”

我大喜，把书往口袋里一塞，扑进外公怀里。

外公去哪都带着我，我又可以出门玩了。

这时候别说手机游戏机了，连电视都没有，闷在家里太无聊了，哪个小孩子不想出门？

不单如此，跟着外公出门，有肉吃……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普通人的生活也就是刚吃口饱饭，吃肉那必须得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人。

我不同，我跟着外公无论去到哪，都有肉！

在我的欢呼声中，外公把我背上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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