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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坐上严耀钦车子的时候，卓扬才反应过来，电话还捏在手里忘了挂断。他从头到脚将严耀钦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不解地问道：&ldo;既然你人都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打来问我意见呢?&rdo;

严耀钦也目不转睛看着儿子，似要把人看进眼睛里一样。听见卓扬的话，他从容一笑：&ldo;怕你不喜欢。&rdo;

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告诉卓扬，那不是在讲漂亮话，而是真诚的。可是卓扬贪玩的性子被勾引起来，又忍不住去逗老严：&ldo;噢?万一我真的回答你说不喜欢呢?&rdo;

严耀钦毫不迟疑地笃定答道：&ldo;那就直接回去。&rdo;

&ldo;你真是……&rdo;卓扬敛起几分笑容，假意斜斜瞪了爸爸一眼，&ldo;才一年不见，怎么脑子就退化了这么多，难道不会事先问清楚我的态度再过来!&rdo;

严耀钦低下头，稍稍贴近卓扬一点，像是分享秘密般悄声说道：&ldo;我等不及了。如果等你答应了再动身，中间要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不答应……我只看一眼就离开，起码也了了心愿。&rdo;

卓扬感觉心头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一时竟有些语塞。沉默片刻，才费力挑起话头：&ldo;往年这个时候，你该是最忙的吧?&rdo;

&ldo;昨晚刚刚去参加了政府搞的一个杰出商界人士表彰的酒会，晚上陪商会的胡总，海关的刘司长一起喝了几杯，今天凌晨就赶过来了。&rdo;严耀钦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回答着。

卓扬很认真发表着疑问：&ldo;这奖项不是亚洲商业联合总会颁发的吗，为什么里岛政府也……&rdo;他惊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后半截话被窘迫地吞了回去。

没错，他是在关注着严耀钦的一切消息，昨晚还上网浏览里岛新闻直到深夜。情急之下，只好胡乱搜寻着借口：&ldo;……貌似大哥是这样说的，反正我也没认真听……&rdo;关键时刻，当然是大哥最好用。

严耀钦怎么可能放过这令人欣慰的细节，话一出口，本来封在父子两人之间那堵看不见的玻璃墙壁便应声破碎了。他知道小狐狸依旧还在逃避，只不过，从逃避&ldo;爸爸的感情&rdo;，变成了逃避&ldo;自已的感情&rdo;。

而在遥远的里岛东区，香芬里道严氏宅邸书房中，兢兢业业拿着报表审读的严予行忽然鼻子发痒，打出了一个惊天大喷嚏。

第55章黎明之前

一回到卓扬家，严耀钦二话不说穿起围裙下了厨房，制作水饺需要的材料都提前吩咐人准备妥当了，余下的工序，则全部由他自己一手包办。

厨房里只剩父子两人，卓扬捧着杯热茶，悠闲地坐在小桌边，笑眯眯歪着脑袋等吃。严耀钦和好了面，又很专注地调配着馅料。他认真做事的时候会眉头微微皱起，两腮咬得很紧，浑身上下隐约透着股凌厉劲头，让人一望之下，就再难调开目光。

严耀钦有条不紊地依次放入各种调味品，又随口询问儿子道：&ldo;阿扬，按照继承顺序，你们原来在悉尼的那栋旧房子现在转到了我名下，你想怎么处理?&rdo;

卓扬抿了口热茶，慢慢思索着答道：&ldo;人都不在了，空留着房子也没有意思。我没什么精力去打理，不如卖掉吧。或者……严老板有什么更好的建议?&rdo;

严耀钦很平静地点了点头：&ldo;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所谓怀念和记忆，应该留在自己心里，和那些砖头瓦砾没关系。这样最好，回头我让律师去办手续。&rdo;

&ldo;卖掉之前通知我一声，我回去一趟。那里还有小时候埋下的宝贝呢，我要去看看是不是被外星人挖走了。&rdo;卓扬眨巴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严耀钦又好笑又无奈，将揉好的面团搁在案板上，伸出沾满面粉的手指捏了一把卓扬弹性十足的脸蛋，留下白花花两颗手指印。

卓扬大喇喇用手背一抹，竟忘了避嫌。

阳光从后窗洒进来，投射出两排飘舞着浮尘的金黄色光柱，父子俩明明一坐一站分处桌角两侧，脚下的影子却各自倾斜着，紧紧依偎到了一起。在黄昏的厨房里，他们做着最家常的举动，说着最家常的话，连表情和语气，也都是家常的，就好像早已在这个房子里共同生活了许多年一样，和谐又默契。

清水咕噜噜冒着气泡，饺子丢进去，顷刻浮了起来，再加冷水，再沸腾，三次之后，带着抚慰人心的香浓气息盛上了餐桌。卓扬迫不及待地塞了一颗在嘴里，舌头烫得不断吸气，他喜欢这种感觉。

食物就是有种很奇特的功效，在补充热量与营养的同时，通过各自独特的味道，唤醒人脑海中某些过往的情感体验。最初，这滋味代表着妈妈，代表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后来，这滋味也同样代表着老严，代表着让人五味杂陈的里岛。

有一瞬间，卓扬恍惚着忘记了自己身在墨尔本，他差点转过头叫出一声：&ldo;彩姨，再给我杯茶。&rdo;

饭后罗根太太早早收拾好了客房，严耀钦却借口要守岁，完全没有去休息的意思。其实他昨晚应酬到深夜，凌晨就动身赶飞机，整个航程因为兴奋和忐忑一直没有睡着，眼底早已熬出两片青黑，可是他舍不得去睡觉。钟表滴答，一分一秒流转，能待在卓扬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不想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睡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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