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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血脉里的激动消退后，弥赛亚降低高度，擦着冷杉树尖降落到松软的雪地上。

此时雪还不很厚，奈哲尔踩下去，才堪堪埋没半个小腿。但毫无准备的半精灵还是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等到两人沿着车辙的痕迹，走到最近的城镇时，奈哲尔早已面无人色。

&ldo;站住，你是谁？&rdo;守在木栅栏前的卫兵打起精神，枪头几乎戳到鼻尖。

奈哲尔裹着皮裘，牙齿咯咯作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卫兵的神情明显缓和了，接着抛出一袋温热的水囊：

&ldo;又一个迷路的，拿去喝几口，你看上去马上就要冻死了。&rdo;

半精灵接住灌了几口，烈酒如一道火线顺着喉咙往下淌，温暖了他僵冷的胃。

石板路上空无一人，城堡的一角隐约透过火光，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寒冷的空气里。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们熄灭火堆，在滚烫的木炭里翻找亲人的骨殖，再放进石碾里磨成灰烬，洒落在穿城而过的流水里。

&ldo;进去走五十步左转，去老安娜的店里烤烤火，吃点东西。&rdo;好心的卫兵提醒的声音还在空气里飘荡，弥赛亚已经拥着半精灵大步跨进了店里。

些微热气顿时让奈哲尔活转过来，啃着面包的同时，也在暗暗后悔之前的失策。白发苍苍的老板娘看弥赛亚衣衫单薄地坐在那里，还额外附上了一盘烤得焦香的鹿肉。

弥赛亚慢条斯理地进餐，炉火之下，朦胧星辉向内收敛，看起来更与凡人相近。

奈哲尔捧起木杯，小口啜饮着环顾四周。旅馆里的一切泛出陈旧的气息，从佝偻的老板娘到油光发亮的柜台，就连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也多是老幼妇孺。高挑的横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来往的客人，燃烧的炉火噼啪作响，显得冷冷清清。

&ldo;安娜女士，恕我失礼，这里为什么这么冷清？&rdo;

&ldo;为什么？&rdo;老板娘迟钝地抬起眼皮，用浑浊的眼珠打量了奈哲尔一阵，&ldo;你想说男人是吧？三十年前，这里也是有很多人的，那个时候，我才刚刚生了第四个孩子，是个女儿。我和丈夫还有儿子们在一起，日子富足又满意。&rdo;

老人努努嘴，半精灵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一个清瘦的黑发侍女正在擦拭另一桌上的污渍。

&ldo;那个时候，这里虽然冷，一年到头也总有一半时间春暖花开。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城堡里的井水突然变得异常甘甜，生病的人喝了立刻就会痊愈，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着一层红色的雾，太阳照下来的颜色都不一样了。天上的雪也下得少了，到处长满鲜花，树林里的猎物都变大了。&rdo;

弥赛亚和半精灵一齐放下叉子，聚精会神地听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捂住脸夺门而出，只剩下几个一脸茫然的孩子围在老妇人身边。

&ldo;那年冬天，城堡里来了一大队人马，刀枪闪亮，蓝色的旗上绣着八个角的星星，就连马都比我们这儿神骏。其中领头的那位贵族老爷长得真漂亮，黑色的长头发，穿着红得像血一样的罩袍，眼睛就像刀子一样锋利。城里的姑娘在他骑马走过的时候，都争先恐后地抛媚眼呢。就连领主老爷都对他点头哈腰，不过八成是看上了那个贵族老爷头上的王冠吧。&rdo;

彼时没人进来，安娜干脆坐到火炉边的躺椅上，用厚毛毯盖住膝盖，&ldo;咱们的领主还亲自迎接了他们！&rdo;

&ldo;不知道这些大人物跟领主老爷讲了什么，立刻就派人堵住城里的水井，我们为此还堵在领主门口闹事呢。再过不久，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rdo;老人咳嗽了几声，她的女儿立刻赶过来，从壶里倒出冒着热气的草药。

&ldo;妈妈，求你别说了。&rdo;女儿哀求道。

&ldo;不，我一定要说。&rdo;老安娜执拗地撇开女儿，&ldo;一夜之间，那些喝过井水的人就变了个样，胡言乱语，不眠不休游荡在街上，就像疯了一样，大家都吓坏了。那些过来的大人物派了卫兵，一个一个在街上砍了脑袋，可是没头的尸体居然站起来，胳膊上长满脓包和瘤子，还有的眼睛长在脚底下，舌头和牙齿从脖子里钻出来。半空的红雾遮天蔽日，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脸，人看见了就会发疯，就算走到雪原里，那张脸都阴魂不散地浮在天上。就连墓地里的尸体都在不安地颤动，那太可怕了！&rdo;

&ldo;还好那些大人物将他们都及时消灭了。&rdo;老人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ldo;那个漂亮的贵族老爷在那之后，还到我店里，买了我的东西吃呢！他要我们在房子底下全都挖上又深又长的地窖，男人都跟着他走，女人和孩子藏进去。披着袍子的法师挨个在地窖的木板上点了一下，让我们都紧紧锁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打开。&rdo;

&ldo;我们都躲在地窖里，什么都看不见，风声呼呼地从刮着地窖门板，雷霆一样的声音响个不停，头顶上落下的土几乎把我们都活埋了。等我们爬出来的时候，城里一个活人也没有，鲜血和肉块铺满整个街道。我的丈夫，我的三个儿子都死了。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只有我们还在。我们把尸体一具一具下葬，却没找到那个贵族老爷的遗体。&rdo;

&ldo;有人说他逃走了，一个月之后，法师回来了。他说，贵族老爷赢了。他将怪物焚为灰烬，在风雪里独自策马离去，从此再没人听见过他的消息。&rdo;

&ldo;后来……后来这里就变成这个样子啦，风雪比以前更大了，一年没几天是暖的。男人们都死光啦，剩下我们这群孤儿寡母在这儿挨日子……&rdo;

半精灵心紧紧揪起，指节捏得泛白，脸庞上不自觉露出哀戚的神情。

&ldo;说起来，你长得有点像贵族老爷呢。&rdo;老人裂开嘴，露出缺了一瓣的门牙，&ldo;像你这样的男人，最受城里女人的欢迎了，晚上悠着点，可不要被寡妇们榨干了。&rdo;

&ldo;咳。&rdo;奈哲尔在椅子上不大自在地动了一下。

&ldo;哦哦，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居然没注意到你旁边那位。嘿，你的朋友比你更漂亮，我一定是老眼昏花了，不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rdo;

&ldo;哪里有住的？&rdo;弥赛亚言简意赅地指出了关键，半精灵心领神会地弹出十个铜板。老人在桌上一阵摸索，才终于找齐，从腰上解下串沾满油脂的黄铜钥匙。

&ldo;现在是淡季，房子还有很多……很多……顺着楼梯上去，二楼和三楼，大的和小的……随便一间都行。&rdo;

奈哲尔逃也似地上了楼梯，弥赛亚愣了一下，礼貌地向老人要了足够的木柴，以供夜晚之需。转身离开的时候，老妇人还在絮絮叨叨。

&ldo;要是我年轻上四十岁，不，二十岁遇见你，我一定要你做我的下一任丈夫……&rdo;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到飞起，缓更。

你们猜猜那个贵族老爷是谁，前文有提示

此时我脑子里呼啸而过狒狒，芬熊，卡四，还有艾格诺尔……

第19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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