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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此中意思极为明白：你这会儿应允替我担待，可口说无凭，你写个字儿就能办的事，何必要我再去兵部兴师动众？但话又说得的确在理，鳌拜略一思索，便很慡快地说道：&ldo;很好，咱们就这么办！&rdo;

正在这时，门官走了进来，垂手回道：&ldo;禀中堂，太医院胡宫山大人求见老爷！&rdo;

鳌拜听了就烦了：将手一罢：&ldo;他来干什么？不见！&rdo;

那门官答声&ldo;是&rdo;回身便走。没出几步，班布尔善忽然叫道：&ldo;你回来！&rdo;

&ldo;据我所知？&rdo;班布尔善转脸对鳌拜道，&ldo;此人乃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人。既与老三无甚瓜葛，也与我们交往不深，但他是是非之人。是非之人于是非之时造访是非之地，焉知没有别的缘故？&rdo;见鳌拜点头，便吩咐管家：&ldo;请他进来！&rdo;

胡宫山长袍飘风，步履从容昂然登堂，微笑着给鳌拜请了个安，又对济世他们团团作了一揖，泰然自若地站在厅中说道：&ldo;诸位大人都在这里，这更好了。在下胡宫山，从白云观而来，有要事面禀中堂大人。&rdo;

鳌拜这是第二次见胡宫山了，上次在索府匆匆见了一面，仅知他武功深湛，却未交谈。这次来了，倒要谈谈。他坐在宴桌旁打量了一下这位丑陋的&ldo;是非之人&rdo;，没有立刻回话。但&ldo;白云观&rdo;三个字比一篇万言书还能说明问题，它包含着在座众人今日的全部忧虑、焦急、惶惑和不安。可是鳌拜不愧是辅政大臣，不管内心多么复杂，表面上却显得十分镇静，淡淡一笑道：&ldo;久仰了‐‐你从白云观来，找我有甚么事？&rdo;

胡宫山也在打量着鳌拜。只见他身着褚色湖绸袍子，没系带，脚下穿一双黑缎官靴，手里念着一串墨玉朝珠，显露出一副潇洒自如的神态，但另一只扶在椅背上的手却紧紧攥着，暴露了心中的严重不安。胡宫山干笑一声没有答话。鳌拜心里明白，便说：&ldo;这几位都是国家重臣，我的好朋友，你有话尽管讲。&rdo;

&ldo;那好。&rdo;胡宫山冷冷说道，声音虽低，中气极其充沛，厅中&ldo;嗡嗡&rdo;之声不绝，&ldo;穆里玛大人已经被擒，性命只在旦夕之间！&rdo;只此一句，厅里的济世、葛褚哈、泰必图如闻惊雷，一个个面色如土。班布尔善自称自己每临大事从不慌乱，涵养功夫很深。但听了这话也不觉吃了一惊，身子微微一颤。

鳌拜先是一楞，接着哈哈大笑：&ldo;穆里玛是御前带刀侍卫，武艺高强，今日拥重兵奉命剿个毛贼，焉有失手之理，你小小一个太医院供奉，六品的前程，就敢在老夫面前弄鬼！&rdo;

胡宫山不等他说完，扬声接口便道：&ldo;此非朝庭庙堂，又无堂参的礼仪，今日你我皆便服相见，促膝攀谈。竟然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一品六品的话儿，难道不怕天下有识之士讥笑么？眼见你美味佳肴无心食用，金波玉液难以下咽，心中怀着不安忧疑之情，却说甚么&lso;武艺高强&rso;，岂不笑煞人也。&rdo;

&ldo;大胆！&rdo;葛褚哈见他这么一个品秩低下的官员，竞敢对鳌中堂如此不逊，发作道，&ldo;谁要你来报甚么信，你回去听参罢！&rdo;

&ldo;你是谁？&rdo;胡宫山挑衅地问道：&ldo;今日在下要见的是鳌中堂，你这等见识浅薄之人不配与我答言！前明之弘光、大清之多尔兖、吴三桂，在下都曾见过几面，只少见你这副肮脏的嘴脸！&rdo;他说的这三个人除吴三桂地位与鳌拜相当之外，其余二人身世显赫，在座的无人能比，而胡宫山却淡淡说来，毫不介意，怎不叫他们动容失色！葛褚哈更是尴尬难堪之极。

那胡宫山眼看再无人与他对答，便径自来至桌前，操起一双筷子，捞起冷盘&ldo;孔雀开屏&rdo;的&ldo;孔雀&rdo;脑袋直往嘴里塞，并向椅子上一坐，大嚼起来，旁若无人地赞道：&ldo;好，有味远客先！怎地鳌中堂也不让我老胡？&rdo;

鳌拜与班布尔善四目对视了会，起身离座斟了一大杯&ldo;玉壶春&rdo;，递到胡宫山手口，笑道：&ldo;好，有国士之风！老夫倒失敬了！&rdo;胡宫山满不在乎地接了酒一饮而尽，笑道：&ldo;鳌中堂没有小家子气！&rdo;说着信手将吃剩下的骨头向地下一抛，鳌拜留心看时，竞牢牢嵌进青砖地的四角fèng间，挤得四块砖稍稍离位。鳌拜不禁心下骇然：&ldo;嚯！先生内外功双修，实在可佩服得很。&rdo;班布尔善也凑过来道：&ldo;胡先生，昔日清风楼上我们曾同饮，也算是老相识了吧！我也敬你一杯。&rdo;胡宫山来者不拒，端起杯来也是一饮而尽。

鳌拜看他酒过三杯，才开口问道：&ldo;胡先生，不是我信不过你，舍弟穆里玛并非等闲之辈，带兵千人围一小店，怎么就能失手被擒？&rdo;

&ldo;此一时彼一时也，剿&lso;贼&rso;反被贼剿的事自古有多少！&rdo;胡宫山拉起台布，擦了嘴边和手上的油垢，从怀中取出从戈什哈身上搜来的那封信递了过去，回过头来，又接着大吃特吃，嘴里不住地哼道：&ldo;熊掌与鱼兼而得之，余之福也。&rdo;说着便瞧瞧葛褚哈。葛褚哈瞧不得这等模样的人，气啉啉地别转了脸。

这边鳌拜就着烛光看那封信，脸色越来越严竣。班布尔善也凑过来，仔细看时，的确是讷谟亲笔所书。信上说有一位武功极为高强的老者已被乱箭she死，三叔穆里玛身陷敌手，却不曾提到&ldo;老三&rdo;是否也被围在其中。

班布尔善目光闪烁，盯着胡宫山，&ldo;胡先生，池心岛上都围了些什么人？&rdo;

胡宫山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ldo;我常到山沽店去，那几个我都熟。店主何老板，还有几个伙计，都是本份人。你们要剿的&lso;贼&rso;只怕是不在网中。&rdo;

鳌拜道：&ldo;那他们为何不杀我兄弟穆里玛？&rdo;这的确是点睛之语。说这话时，鳌拜目中凶光四she，他认为，康熙若不在岛上，众人极有可能杀掉穆里玛夺路突围。现在他既不逃，又不杀人，就是个大大的疑点，不问清这一点，便不能下决断。

胡宫山满嘴油腻，&ldo;穆大人值钱呗！&rdo;抬头看着鳌拜道，&ldo;想拿他换大人的掌上明珠。&rdo;

又是一语惊人，周围顿时是死一般寂静。济世阴沉着脸说道：&ldo;先生真是无所不知，敢问您是什么人，又是谁派你来的？&rdo;

&ldo;老三手下的小魏子请我来此帮这个忙！&rdo;胡宫山毫不踌躇，昂声答道。

&ldo;老三！&rdo;鳌拜急问：&ldo;哪个老三？&rdo;

&ldo;中堂这就明知故问了。&lso;老三&rso;就是老大老二的弟弟，大门外头还有个&lso;老四&rso;‐‐他不愿进来，在那等着呢‐‐难道只许中堂和诸位大人整天老三老三的叫，老胡叫上一声又有何妨？至于小魏子你们都熟，就不必多说了吧？&rdo;

一听这话，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对答。葛褚哈忍不住一个箭步窜上来，揪住胡宫山的衣领厉声问道：&ldo;你是干什么的，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rdo;

胡宫山哪里将他放在眼里！顺手在他左腿弯的穴道上捏了一把，葛褚哈噗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胡宫山忙双手掺扶道：&ldo;啊哟！大人为问这么一句话行此大礼。可不敢当！不才胡宫山，太医院一个六品供奉，哪能经受得起。&rdo;说着在他背上轻拍一掌解了穴道。济世见葛褚哈双眼流泪，吃惊之余又觉好笑，忙装作咳痰掩饰了过去。葛褚哈满面羞惭，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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