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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2页）

香兰叹口气道：&ldo;芳丝固然是个可恶的，可郭妈妈好歹伺候这么些年……&rdo;

宋柯道：&ldo;你不必可怜她，我娘是个心宽的，她这些年伺候左右不知偷拿了多少银子和首饰。有一回我瞧见芳丝头上戴个镶珍珠金玉的华胜，分明是我母亲几年前做寿，我让人在外头打造拿回来孝敬的。我悄悄问过母亲，可把这首饰赏人了，母亲说没有，可东西却平白没了。母亲说要息事宁人，这事就不了了之，我自此留了心，发觉郭妈妈手脚不干净。如今借这个契机正巧赶了她。&rdo;

说着到了宋檀钗闺房门口，宋柯几步抢上前，同宋檀钗一起扶着宋姨妈在床上坐了下来。宋柯毕恭毕敬道：&ldo;母亲，我同妹妹商量过了，母亲身边缺个得用的人儿，以后妹妹把她身边的卷华给母亲使唤，我把房里的珺兮给妹妹差使，等过了这一夏，再添两个丫头来……若母亲不喜欢卷华，我再挑别人来。&rdo;原来这芳丝在宋姨妈房里一支独大，不肯调教小丫头，唯恐来了新丫鬟将她的位子挤了，如今逐了她，宋姨妈房里竟连个可用的丫头都没有。

宋姨妈满脸疲惫，摆了摆手道：&ldo;一切你们定罢，如今我老了，已是做不得主了，我身边的人说赶就能赶，我还能再说什么。&rdo;说着便合上了眼。

宋柯道：&ldo;母亲，郭妈妈手脚不干净，芳丝也太……&rdo;

&ldo;我知道。&rdo;宋姨妈睁开眼看着宋柯，&ldo;可我活到这把岁数还图什么，不就身边儿有个能哄着我说话儿的人，让我乐呵乐呵么。她手脚不干净又能拿多少走？我只当花钱买个开心不行么？&rdo;

宋柯连忙跪下来，宋檀钗也赶紧跟着跪了。宋柯咬着牙道：&ldo;孩儿不孝，让母亲难受了。只是……&rdo;

宋姨妈又摆摆手，合上眼道：&ldo;算了，你那些个大道理一套一套，我说不过你，我只图个清净罢了。你善待他们母女，找个妥帖的人送走就是了，好歹伺候一场，咱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rdo;

宋柯连连称是，看宋姨妈不爱搭理他，便只得退出来，递个眼色让妹妹好生照料着，方才退了出来。

一时无事。

第二天清晨，只听得主屋里一声尖叫，紧接着传来郭妈妈的嚎啕大哭：&ldo;我的儿，你怎的想不开，撇下我，可叫我怎么活！&rdo;

香兰跟在宋柯身边急急忙忙赶到一看，这芳丝竟悬梁自尽了，只瞧见那裙底的绣鞋微微露出一角，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第95章自尽

众人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将芳丝放下来，尸体浑身冰凉僵硬，显是已死了多时了。原来昨天芳丝哭到半夜，央告她母亲再去找宋姨妈求情，郭妈妈却唉声叹气道：&ldo;太太凡事都听大爷的，你没瞧见大爷已铁了心了。都怪你这囚囊畜生，瞎心黑眼不说还连累我。离了宋家，咱们娘俩能甚好地方去？咱们家那几个亲戚哪个能靠得住？&rdo;说着恨上来，狠狠打芳丝两下，哭号道：&ldo;真是我命苦，竟生了你这么不省心的混蛋玩意儿！让你忍两年，你偏不听，白瞎了这样好的差事和前程。怪道大爷瞧不上你，要饭花子样的下流畜生，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rdo;

芳丝一听哭得愈发凄厉。郭妈妈嘟嘟囔囔数落半晌，手上却没闲着，将这些年在宋家攒下的梯己都收拾了，那过于贵重不能见人的，便将衣裳里头fèng了口袋，贴身带着。她已然将宋家当成后半生养老所在，故而东西极多，林林总总就三大箱子，可这般抬出去就太显眼了，只得挑了最贵重要紧的，盛了一箱。

郭妈妈看着余下的东西不禁肉疼，又瞧见芳丝仍对着墙角饮泣，火气又冒出来，又上去打两下，尖声骂道：&ldo;现世报！还不赶紧给我收拾东西去！，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rdo;连掐带拧的搡着芳丝进了次间。

芳丝泪流满面，将箱子打开，一眼便瞧见了那条自己给宋柯做了一半的交领长衣，捧着那衣裳哭得柔肠寸断，又不敢让郭妈妈听见，暗道：&ldo;大爷，我的小郎君儿，你怎就这么狠心呢！如今为了一个陈香兰，就将我看成粪土了，急赤白脸的要把我赶出去，我往日里对你的情意好处竟都做不得数了么！&rdo;

哭了一回，咬牙暗道：&ldo;宋家铁了心的不容我，如今万般指望也都成了空，何必回家再受闲气，不如一死干净，至少魂儿还留在宋家，到底是不离开罢了！&rdo;

翻箱倒柜，找出一套自己平日里最爱的鲜亮衣裳，瞪瞪的瞧了半晌。郭妈妈偷眼观瞧，见房里箱笼都打开了，料想芳丝在收拾东西，便放心去了。那芳丝洗了脸，含泪将衣裳换下，打开镜匣描眉打鬓，梳妆一番，将自己几样贵重首饰全戴在身上，对着烛火呆坐到三更。走到外头一瞧，见郭妈妈那儿灯火全消，显是睡了。

便折回去，撕了一条白绸裤结成条，踩着凳子将绫子结在房梁上，头伸进去，脚一蹬便离了地，飘飘荡荡赴了黄泉。

清晨郭妈妈梳洗之后来叫门，推门便瞧见芳丝在梁上挂着，先是惊声尖叫，腿一软栽歪地上便尿了裤子。

来人将芳丝放下来，只见她穿戴整齐，浓妆艳抹，却抻脖瞪眼，面色青紫，舌头吐出老长，死相狰狞可怖。郭妈妈抚尸大哭，口中&ldo;心肝肉&rdo;唤个不住，哭一回：&ldo;你死了可叫我怎么活！&rdo;又哭一回：&ldo;不争气的儿，怎就这样赌气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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