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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香兰心生警惕，脸上仍笑笑着说：&ldo;我刚进府，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还处处要人教，怎么可能里里外外张罗呢，不过是听话罢了，姨奶奶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rdo;

迎霜道：&ldo;年纪小有什么打紧？我虽不能干，但好歹在大奶奶跟前伺候了几年，日后妹妹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若是受了谁的欺负，也只管告诉我。&rdo;说着顿了一顿，想听香兰说些道谢客气的话，谁想香兰只是憨憨的笑，低头去揉弄衣角，便又试探着道：&ldo;也不知岚姨娘平日里都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们奶奶常念叨，说岚姨娘怀了身子辛苦，惦记送她些东西，又不知送什么好。&rdo;

香兰咧嘴笑道：&ldo;姨娘的吃食不归我管，我也不知她爱吃什么，不过偶尔到厨房端个菜，还笨手笨脚的。&rdo;

迎霜心里起急，暗道：&ldo;这香兰看着有点灵气，没想到是个傻大姐，一问三不知，光知道傻笑……又或许她是个精明的？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见到有利可图了才开口？她是大爷亲自指派过来的，只定知道大爷的事，还是再套问几句。&rdo;想着从袖里掏出一支老银的蝴蝶簪子，塞到香兰手中道，&ldo;这簪子是大奶奶前年赏我的，我这个年纪再戴这个样式的，显得太生嫩，妹妹不嫌弃就拿着。&rdo;

香兰连忙推辞，诚惶诚恐道：&ldo;这怎么使得？&rdo;

迎霜笑道：&ldo;又什么使不得的，大奶奶那儿什么样的金银首饰没有？前些天还赏了我个金镯子。她还跟我说，冷眼看着妹妹这么伶俐勤快，还想跟岚姨娘张嘴，把你要到大房来呢。&rdo;硬把簪子塞到香兰手里。

香兰嗫嚅道：&ldo;大奶奶错爱，我哪有这么好。&rdo;

迎霜又问道：&ldo;大爷每日从外头回来都去东厢么？&rdo;

香兰道：&ldo;我也不知是不是每日，有时大爷便往东厢这边看看。每逢大爷来，都是春菱去服侍，我只管做个针线、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不总到前头去。&rdo;说到此处，余光看见春菱站在窗前，眼风频频往这边扫来，便道：&ldo;我该回去了。&rdo;将簪子往迎霜手里一塞：&ldo;无功不受禄，这簪子姐姐留着戴罢。&rdo;说完转身一路小跑溜了回来。

回到茶房里刚刚把壶放下，春菱便走过来问道：&ldo;方才迎霜跟你在花架子底下说什么呢？&rdo;

香兰道：&ldo;迎霜先请我吃枣子，又夸了我一通，要送我一根银簪子。问我姨娘平时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还问大爷是不是每天都来。我是姨娘的丫头，这些怎么能告诉她们？便说什么都不知道，簪子也还给她了。&rdo;说着摊开手，&ldo;这儿还有几个枣子，你拿去尝尝罢。&rdo;

春菱冷笑道：&ldo;我就知道大房那几个妖魔鬼怪没安好心，知道我不待见她们，就朝你们刚来的丫头下手，呸，瞎了她们的心！昨天太太特特打发红笺来送了滋补药品，还问姨娘的身子，嘱咐了好几句，若是叫大奶奶她们打听了姨娘的事，生出什么幺蛾子，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今儿做得不错，日后少跟大房的人牵连，枣子留着自己吃罢，我去扶姨奶奶去园子里逛逛。&rdo;看见小鹃正拿着抹布擦窗棂，便说：&ldo;今天日头好，呆会儿去把箱笼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rdo;说完掀帘子走了出去。

小鹃一见她走，立刻对香兰说：&ldo;什么叫&lso;你今儿做得不错&rso;，她可好大的口气，天天拿着架子摆着谱儿，是把自己当一等大丫头呢，你也是二等，干嘛怕她？&rdo;

香兰把手里的枣儿一股脑的塞到小鹃手里，说：&ldo;她乐意当大丫头就让她当去，跟她较真儿做什么。&rdo;

小鹃嘟起嘴：&ldo;平时她总支我干这个那个的，分明是她应该做的活儿也推给我干，然后跑到主子跟前邀功……香兰，你要升一等，压她一头就好了。&rdo;

香兰拿起一粒枣塞到小鹃嘴里说：&ldo;快省省罢，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小嘴儿呢。&rdo;笑着排排小鹃的头，转身进屋了，站在床前长长吁了口气，纵然她觉得自己呆在东厢没有前程，但也决计不会去攀附大奶奶，与虎谋皮岂是闹着玩的？她倒了半碗温茶吃了，打开箱笼，把昨天做的一件玉色小褂取出来，在衣裳背面掐牙。

小鹃嚼着枣子跟进来，往床边一坐，耷拉着脑袋说：&ldo;原以为在大奶奶那头受气，到了岚姨娘这儿就熬出头了，想不到好过没几天，又有这么个人添堵。&rdo;

香兰笑了笑：&ldo;日子不就是这样，一关一关闯呢，你以为闯过了火焰山，后面就是阳关大道，可以随意畅快了，可稍稍把心放下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前头还有一个大油锅，旧的烦恼未去，新的麻烦又出来，没个停歇的时候。&rdo;口中说着，手里也不停闲，飞针走线。

小鹃眨巴着眼睛：&ldo;没个停歇的时候？那活着岂不是太没意思了。&rdo;

&ldo;有句俗话&lso;人生不如意的事八九&rso;，可见如意的事只有一二，多想想&lso;一二&rso;，少想点&lso;八九&rso;，计较少了心里就敞亮了。原先我在表姑娘那里，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还常常受苛责挤兑，吃穿都拣剩下的，可如今在岚姨娘这儿，活计少了，银子多了，没人给脸色看，还常常能得主子的赏，只不过有个爱抢风头的春菱，可跟原先比又算得了什么。风头任她抢去，何必争在这一时。&rdo;香兰把线头咬断，将衣裳抖了抖。

小鹃哼哼着：&ldo;凭什么让她抢？我咽不下这口气……再说，咱们这儿算什么呀，你是没看太太那屋，红笺姐姐，绿阑姐姐，威风着呢，一等一的大丫鬟，林府里的副小姐，不单有自己住的屋子，使唤丫头，月例比咱们高了几番，还有丰丰厚厚的赏赐。你觉着岚姨娘赏个银戒指就大方啦？太太赏红笺的镯子，随便一个都是赤金的呢。&rdo;

香兰笑了起来：&ldo;你羡慕太太身边体面的丫鬟，兴许她们还正嫉妒林家的小姐呢，一个个锦衣玉食让人伺候着，以后风风光光嫁个好人家做奶奶享福；林家的小姐呢，也许正嫉妒皇亲国戚的千金，生下来就是郡主县主，她们见了要俯首帖耳，小心奉承着……人比人得死，咱们心里拿定自个儿的主意就是了，何必跟人家争竞？日子要想过得舒坦，先要惜福知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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