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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错被赵常乐问住了。
何止是不好,他是整夜整夜睡不着,也不想睡着。睡着之后怕梦见她,梦里有多好,醒来就多失落。
他淡笑,随口敷衍,&ldo;嗯,一直睡不好,好几年的老毛病了。&rdo;
二人下了马车,马车就停在一座小山的山脚。山上树林茂密,密密的树林夹出一道石阶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到山里。
这里看起来颇是偏僻,一望过去,不见任何人影,但为保险起见,赵常乐还是戴上了帷帽。
杨错命车夫守在路旁,然后二人便迈步,踏着石阶,步行进了密林。
山里长了很多树,密密的挡住了初夏的阳光,令人觉得清凉而安静。
想到父王在这样的地方长眠,赵常乐就觉得很感谢杨错。
她对杨错道,
&ldo;其实我以为父王不会有墓地的。&rdo;
毕竟是死在乱军之中,而且又是亡国之君。
&ldo;是你收殓的吗?&rdo;
杨错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歉疚,
&ldo;我知道这里偏远,只是赵烈王毕竟是亡国之君,而且……&rdo;
而且生前名声不算好。
&ldo;我收敛他的尸骨,已经令不少官员不满,自然也无法以国君之礼下葬,只好选了这一处僻静地方。&rdo;
赵常乐说,
&ldo;什么国君之礼,都是虚的。能让父王死后得以安葬就很好了。&rdo;
然后二人一路无话,沿着石阶一直往前走,终于走到了山腰,石阶通往一片清幽竹林,竹林中央,青石砖围出了一个小小坟包。
赵常乐身体微微颤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直冲进了竹林中,怔怔地站在墓碑前。
墓碑很简单,只简单的书了父王的名讳与生卒,任何属于一国之君的祭文或庙号都没有,小小一个坟包,仿佛这里躺的只是世间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赵常乐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扶着墓碑,一时连站都站不住。
她用最后一点力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转过身来对杨错道,&ldo;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rdo;
杨错点头后退,刚退出竹林,就听身后传来再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他的心像被人掐了一下,又酸又涩。
真想反身回去将她抱住,给她安慰,可他知道,自己目前没有这个资格。
他目前能做的,只是远远的守护着她。
赵常乐抱着冰凉的墓碑,重生以来第一次号啕大哭。
她明明有好多话想同父王说,说一说她死而复生的经历,说一说她在努力为他报仇,说一说她对公子息的恨……
可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好像只剩下了哭泣。
这是她的父亲啊,这世上唯一一个无条件最疼爱她的人。
她紧紧抱住墓碑,再不想撒手。
杨错在竹林外等了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是嚎啕的哭泣声,后半个时辰哭泣声渐渐转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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