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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三峡二题背
篓
在白帝城下,我看见过背篓,背篓里乌黑闪亮的煤块堆得象一座小山,背背篓的是一个皮肤白嫩、细眉大眼的姑娘。
从奉节坐公共汽车去巫溪县,一路上山道迂迥,胜景连绵。我又看见了背篓。那是一个年轻的母亲,背篓里的孩子笑着向我们招手。
巫溪县城是一座山区小城。我们到达巫溪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太阳正热的时候,尘土飞扬的马路上,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背着背篓走在我们的前头,我刚想赶紧几步看看背篓里背的是什么东西时,大娘却拐进了一条小巷深处……
我忽然想起:火,也是从背篓里发源的吗?生命,在背篓里找到了摇篮;背篓里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背篓,就这样与三峡的激流、神女峰的传说,一起深深地印到了我这个远方来客的心中。
是夜,巫溪县人民政府设茶会招待我们这一行写诗的人。县里的一位领导说;我们这个山区小县还在建设中,大家一定看见了这里的背篓,我们决心要把落后背走,要把现代化背来。他还说,我们很穷,请不起客,只有一点土产——花生、瓜籽来招待你们——那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巫溪的花生大概是因为出产在山地的缘故,果实不大却粒粒饱满,真香!
这不正是巫溪人民的心香一瓣?
我又想;在那一位我刚到巫溪就看见的老大娘的背篓里;也许背的就是我们现在吃的花生、瓜籽。
她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她莫非背了一辈子背篓?
谁也无法计算,她一生究竟背了多少重量?
今天,她又给我们背来了芳香和甜蜜!
她是谁?——这是无从打听的,但,我要说:她,就是母亲!
难怪这白发、这背影,我是那样的熟悉!这不是我母亲的白发、母亲的背影吗?
我的家乡是不用背篓的,但,我确实记得母亲曾背着我去长江边上拾芦根、拾柴禾。倘是我肚子饿了,又哭又闹时,母亲也是背着我在江边上走呀、走呀、仿佛就能背走我的饥饿、背走她的苦难一样……
长江边上,有多少这样的母亲!
我是从长江入海口溯流而上来到三峡的,而在三峡,我又看见了母亲的背影。
穿山越岭,危难曲折的长江的历程,真象是母亲曾走过的路!
我们难道还要抱怨这山路的崎岖吗?
在巫溪,有一首民谣说道:当年巫溪县,衙门象猪圈,堂上打板子,街上能听见。
衙门尚且象猪圈,子民百姓住的破房就可想而知了。
这是解放前巫溪县的写照。
现在,巫溪城里,街道宽畅,房屋整齐,还有颇为“洋气”的小楼,阳台上是各式盆栽的鲜花。
巫溪的朋友告诉我:造房子的石头,也是用背篓从山上背下来的。
伟大的背篓!
沉重的背篓!
次日清晨,我们将要告别巫溪,坐柳叶舟过小三峡到巫山县时,江边聚集了一群来送行的人——那都是素不相识的“江东父老”啊!我真想寻找那一位背背篓的大娘,但,在这众多的人群、众多的背篓中,我实在无法找到她,我只是含着热泪,向那些年轻的,年老的母亲与父亲告别。我只是默默地回味着花生与瓜籽的芳香……
坐在柳叶舟上,扑面而来的是小三峡的绮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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