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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瑾琛感觉寇桐从来都是那种给他一张床，他就能睡到世界末日的人，还从没见他在睡着的时候皱过眉。他用手指轻轻地抚平寇桐的眉心，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原来这个光凭声音也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的男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这有在这个人身边，才让他有种……自己是个真实的人的感觉。这让他忽然有种危机感，黄瑾琛看着寇桐，心里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怎么办？他攥住被角的手心突然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暴了出来，那一瞬间，黄瑾琛的眼神近乎凶狠地看着毫无知觉的寇桐，好像变成了一头野兽，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寇桐的脖子似的。然而最后，他却只是俯下身，在寇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水杯和小棉签，轻轻地润着他烧得干裂的嘴唇。&ldo;那我就打死你。&rdo;他一边做着这件事，一边又温柔又冷酷地宣布。过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被噩梦魇住了，寇桐突然抽动了一下，缩成了一团，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变了调子的呜咽，烧晕了头了，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黄瑾琛凑过去，仔细听了半天，却没听出什么来，寇桐已经快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了，他就把掀起的被角拢了一下，却感觉寇桐好像在发抖。这时，突然一声脆响，周围好像小幅度地震动了起来。整个屋子的空间是用镜子&ldo;缝合&rdo;的，墙壁上挂满了镜子，为了不吓人，平时都是用布或者墙贴盖住的，黄瑾琛一抬头，就发现墙上的一块布掉了下来，里面的镜子上平白无故地裂了一条口子，桌上水杯里的水泼了出来，留下一小层水渍。&ldo;寇桐……&rdo;黄瑾琛眼睛盯着那条口子，伸手推了推寇桐的肩膀，&ldo;醒醒。&rdo;他觉得自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好多次猪跑了，这种情况就像是他们俩谋杀寇桐要下床，被黄瑾琛按住，围了一条毯子在他身上：&ldo;好不容易才出点汗，找什么？我给你找。&rdo;&ldo;保险墙里面的东西。&rdo;寇桐说，&ldo;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开关在柜子最上头，你摸一下就摸出来了。&rdo;巨大的书柜分开两边，露出里面的密码箱。黄瑾琛回头看着他，寇桐顺口说：&ldo;密码是bodebx。&rdo;黄瑾琛顿了顿：&ldo;你……告诉我这个……&rdo;寇桐靠在床头上，抬头对他笑了笑：&ldo;里面没什么国家机密，有也是技术性的，反正你看不懂。&rdo;不知道为什么，黄瑾琛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小小的密码盒子从里面弹开，泛黄的文件袋像是陈列着埋藏在久远时空中的秘密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黄瑾琛手里拿着它，突然有点诚惶诚恐起来，好像拿的不是一个旧文件袋，而是寇桐的心和记忆。&ldo;关上灯。&rdo;寇桐轻轻地说，黄瑾琛关上了灯，他就抬手拧开了一盏挂在床头的昏黄的小灯。黄瑾琛坐在他的床边，抬手拢了拢寇桐身上披的毯子，看着他打开文件袋，倒出里面一股含着霉味的东西。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因为发着烧，寇桐的脸显得极苍白，长而浓密的睫毛并不像西方人那样上卷，而是直直地垂下来，打下一层阴郁的影子，那一刻他没了笑容，就像是个被禁锢在废墟里、忘了自己是谁，十年如一日的幽灵。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寇桐才拿着一张被折叠过的录取通知书说：&ldo;这个是投影仪进入试验阶段，我正式&lso;退休&rso;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算是这些年行动不自由的补偿。&rdo;&ldo;o大给你的？&rdo;黄瑾琛虽然属于半个文盲青年，对一些知名的学府也偶尔听过那么一两耳朵，&ldo;哎呀我老婆真能干。&rdo;他一嗓子出来，整个卧室黑暗静谧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寇桐刚刚连上过去的思路陡然被打断，感觉像是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一样。片刻，寇桐轻轻地笑了一声，并没有抬眼，阴影下的眼神却柔和了不少，显得不那么阴郁了，他竖起在嘴唇前，轻轻地&ldo;嘘&rdo;了一声：&ldo;别打岔。&rdo;黄瑾琛乖乖闭嘴。&ldo;我第一次出远门。&rdo;过了一会，寇桐合上了录取通知书，捡起旁边的旧照片，&ldo;有一些是在大学里的，有一些是没事的时候在欧洲四处玩的时候留下的照片。&rdo;黄瑾琛模仿着他的语速，把声音压得极低，极柔和地问：&ldo;后来怎么不照了？&rdo;&ldo;后来发现我对摄影其实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天分。&rdo;寇桐说，&ldo;就不再洗相片了，最多拿卡片机或者手机随手拍几张，都懒得往外拿，就在存储卡里放着了。&rdo;黄瑾琛看着他一张一张地翻过旧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和现在的寇桐没什么差别‐‐阳光灿烂的笑容，摆出各种猥琐或者故意装逼的姿势，应该也是没几年前的事，然而翻到最后几张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些更旧的照片。黄瑾琛一愣。照片上的小男孩看起来都不超过十岁，小孩子男女莫辩，这使得他五官看起来更像寇桐妈，然而黄瑾琛看了好半天，才想起……那小男孩可能是寇桐小时候。他于是轻轻地问：&ldo;是你么？&rdo;不怪他一时没看出来，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把照片上的小男孩和现在的寇桐联系起来‐‐那小家伙眉目精致，带着幼童特有的纯净好看，却显出几分死气。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娃娃，安安静静地站在女人身边，透过相片往外看，一双眼睛里没有一点小孩的活泼和灵动，反而让人感觉出那么一点无法言说的木然和冷漠。他没有笑，旁边的女人却是在强颜欢笑‐‐嘴角生硬地往上扯着，眼角却没有一点弯起来的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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