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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顾千帆在她耳边低语：&ldo;我真的会动手。&rdo;

赵盼儿恨恨看了眼顾千帆，猛地冲他肩膀就是一口。顾千帆一个吃痛将她推开，赵盼儿却吃力地笑了笑：&ldo;你动手，我就动口。&rdo;

顾千帆皱眉看了赵盼儿片刻，终是不再言语。见顾千帆转头大步而去，转瞬没入黑暗，赵盼儿捂住伤口，几乎脱力地顺着树干滑坐于地，放在从前，她绝不会想到，&ldo;活下来&rdo;这件事竟能让她倍感庆幸。

大雨滂沱，赵盼儿按着手臂，挣扎着走回马车旁，艰难地爬了上去。她撕下一截衣衫，正准备包扎，耳畔突然想起顾千帆的警告‐‐倘若被人发现她曾去过杨府，那行凶之人必会杀她灭口。思及此处，她放弃了包扎，此时已近天明，盼儿决定等待天亮后城门一开再回去。天色由昏黑至月白，像是谁不断地向浓墨中注了水，最终晕染上朱砂，直到旭日东升，朝霞瑰丽。赵盼儿狼狈地单手赶着马车行至城门，乱发糊住了她的面孔，一见守城士兵，便滚下马车求救，哭诉道：&ldo;官爷，请问城里哪有大夫?雨太大，奴家的车翻了……&rdo;

守城士兵看着赵盼儿血迹斑斑的手臂果然不疑有他，将她放进城内，为她指了路。脱离守城士兵的视线后，赵盼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赵盼儿强撑着回到自家附近，正要推开院门，突然有一个声音迟疑地在她背后响起：&ldo;赵娘子?&rdo;

&ldo;德叔?&rdo;盼儿认出了这个声音，不敢置信地回首，来者果然是欧阳旭的家仆德叔。

德叔有些惊讶地看着浑身狼狈的赵盼儿，他刚才险些没敢认。&ldo;老奴拜见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了?&rdo;

赵盼儿的疲惫瞬间消失，她胡乱整理了一下自己，便激动而兴奋地说：&ldo;我没事，只是跌了一跤。德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欧阳呢?&rdo;她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紧张：&ldo;他不会出事了吧?还是‐‐他这回又落第了?&rdo;

&ldo;怎么可能!&rdo;德叔的脸上写满了自豪，&ldo;老奴回来，就是来报喜的，蒙官家集英殿御笔亲点，少爷他如今已经是今科的探花了!&rdo;

赵盼儿身子一晃，好容易扶着马车才站稳，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一样明媚，喃喃道：&ldo;中了，真的中了……&rdo;她见德叔还背着沉重的包袱，忙推开门将他引进院内，嘴里根本停不下来：&ldo;德叔你快进来，从头到尾好好地把他在东京的事都跟我说一说!哎呀，他也真的是，为什么不写信过来，倒让你来回跑上几千里来接我进京?不过有你帮忙也好，欧阳的书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带不了那么多箱笼。对了，咱们去东京，是走水路好呢，还是走陆路好?&rdo;

见赵盼儿如此，德叔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但为了少爷的前程，他必须要说出来。

赵盼儿对德叔的尴尬浑然未觉，依然一脸兴奋地边走边说：&ldo;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就是觉得我不该再做生意了吗?放心好了，茶铺正好出了点事，我索性关门就是了。对了，这一大早的，你用过饭没有?&rdo;

德叔插不上口，只得道：&ldo;吃过了。&rdo;

赵盼儿点点头：&ldo;那你在正房里稍坐，我先去换件衣裳。&rdo;

德叔决定还是尽快把事情说清楚：&ldo;赵娘子……&rdo;

偏偏这时，孙三娘的声音也响了起来：&ldo;盼儿!&rdo;她匆匆奔进院来，还是那般风风火火。&ldo;我担心死了，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刚才我一出院门，看见马车就……&rdo;孙三娘被赵盼儿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她跌进了泥坑。

赵盼儿却满脸激动：&ldo;三娘姐。欧阳中啦，还是探花!&rdo;

孙三娘高兴得差点跳起来：&ldo;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恭喜恭喜!我就说你天生就是个进士娘子的命嘛!那你几时进京，我来帮你收拾行囊!&rdo;

见她两人越说越欢喜，德叔急了，大声道：&ldo;赵娘子!&rdo;

赵盼儿和孙三娘愕然看向德叔。

德叔期期艾艾，终归还是狠下心来：&ldo;孙娘子也不是外人，老奴索性就直说了吧……赵娘子，老奴不是来接你进京的。官人他幸得宫中贤妃赐婚，等过了谷雨，就要和高观察家的千金成亲了。&rdo;说到这里，德叔脸上难掩得意，欧阳旭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少爷金榜题名、又喜得高观察青睐，这仕途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不是一个小小茶铺老板配得上的了。

&ldo;赐婚……&rdo;赵盼儿眼前的世界一下只剩黑白两色，她耳边嗡嗡直响，只见到德叔的嘴唇不断开合，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接着，她骤然晕倒在地。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她送欧阳旭进京赶考的那天，钱塘难得下雪，那一日的雪景却格外好看。大雪纷飞中，欧阳旭执着她的手郑重发誓：&ldo;此番我若能高中，定要以三书六礼迎你入门。&rdo;

赵盼儿倚门目送他远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巷口却突然漫起一层迷雾，赵盼儿奋力挥开：&ldo;欧阳，欧阳，你小心些!&rdo;

但迷雾散去后，前方却露出身着新郎礼服的欧阳旭与另一女子的背影。

赵盼儿大骇：&ldo;欧阳!&rdo;她猛然直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床榻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依稀听见孙三娘和德叔在帘外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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