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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云端四（第1页）

正红从未想过，自己会以如此猝不及防且充满戏剧性的方式，见到胭脂国供奉多年的胭脂娘娘。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可以与胭脂娘娘成为闲聊好友。

“大人离去后，大家都在等您回来，抱歉，不慎将您寻找多年的云端草吃了……”正红看到酒仙晏之的第一秒，几乎要下意识跪下，这主要是因为跪拜习惯了。

只是一直跪拜的是神像，这却是能动的会喘气的仙。

晏之头微微一侧，面无表情地说：“建国并非我的本意，你不必把我当神像跪拜，我只是找云端草酿酒，既然你和它有缘分，那它便命中注定是你的。”

正红闻言，悄悄咽了咽口水。虽然她已经是将军很多年，手上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但任谁突然面对自己的开国女王，都会自觉将自己的辈分降低，表露出小辈的乖巧，“您原来真的是九重天的仙啊……”

晏之闻言，眉梢轻扬，问道：“莫非我当年没说清楚？”

其实她下凡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自然是气机能不牵扯就不牵扯的，最初不过是保护了几个人，谁知道命运如此曲折离奇，莫名其妙就建国了呢。

她不想当这个女王，与世俗牵扯过大，于是直言自己是九重天的酒仙，由于仙族名字不得外泄，是以便化名说自己叫做胭脂。最后确实不是女王，反而成了信仰胭脂娘娘。

时也命也，当初离开时，她便隐隐感觉，她与胭脂国牵扯过多，日后必定还有一段故事，原来是应验在这里。

“您自然是说清楚了……只是我个人最初觉得不过是怪力乱神，没有相信罢了……”正红十分有勇气地说了出来，但是怕被胭脂娘娘暴打一顿，又偷偷瞟了一眼。

晏之面不改色，看上去很淡然。

正红愣了一下，又问道：“大人不怪罪我？”

晏之反而奇怪地看着她，眼睛中有如古井无波：“为何怪罪？于凡人而言，绝大部分与仙族毫无关联，信与不信自然是他们的自由。我们存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正红从未像此刻一般意识到，她不是凡人了，她与曾跪拜祈祷的胭脂娘娘站在一起，被称作“我们”，有别于一般凡人。

她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但是她清楚知道自己与长姐从此可算是分道扬镳了，于是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酒仙晏之最不喜欢别人浪费她的时间，于是本就没有表情的脸又清冷了几分，问道：“你有什么问题，请直说，我不喜欢耽误。”

“那……我还能回凡间与长姐相聚吗？”正红咽了咽一口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晏之将看着她的视线挪开，平静答道：“凡人有种说法说的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九重天与酆都实际上与凡间的时间并无不同，易变的是人心。”

正红闻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食下云端草飞升离去的消息必定已经传出去了，若是光明正大回了胭脂国，说不准会被别人怎么编排。她已经是仙，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对她怎么样，但是长姐怎么办，胭脂国怎么办？

原来有一种心酸，叫做近乡情怯。

“那就当正红将军已经飞升离去吧，就同胭脂娘娘一样，一去不回。”她沉默良久，才哑着嗓子说道，“我隐身，或者化作其他人的模样去偷看几眼，应给没问题吧？”

晏之觉得有点累，正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院落，她头也没回，只丢下了两个字：“可以。”

她可以施用术法，让自己变得透明隐形，让世人永远看不见她，但她不可能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正红，现在起属于九重天，而非胭脂国。

那时候是四千年前，仙帝和酆都大帝都刚刚继位没几年，所有事务百废俱兴，正红虽然刚刚成仙，但来不及同后来的仙族一般接受太完善的训练课程，就被抓了壮丁。

但好在，由于胭脂国位居当舟山脚下，地处偏远，穷乡僻壤的，教育水平实在不高，正红虽然本就是公主身份，但从小学的是舞刀弄枪，在天道的判定下，不太好找文职工作，最终干回了老本行，当了九重天第一任司战。

胭脂国本来就不大，本身就只是因酒仙气机而生，气机牵扯应验之后，国运也就基本上到头了，在正红飞升后两百年，便消失在历史的滚滚烟尘之中。

后世人或许能找到一些遗物，但伴随着岁月车轮永不止息地前行，胭脂国后裔逐渐被大国吸收同化，那些瑰丽的神话传说渐渐化作了尘烟，关于胭脂娘娘与正红飞升的故事，彻底在世人眼前消失。

正红继任后就非常忙碌，上古一场历时数千年的大战，打得可谓是山崩地裂，天地失色，九重天除了她飞升的天门与酒仙的院落之外，几乎也没有什么好地。她作为司战，得紧跟着仙族大部队一同重建。

于是她也只在百忙之中，回去看了一眼胭脂国。

那次回去时，她隐身坐在王宫中她常坐的座位上，看着已经年逾三旬的长姐抱着她刚满五岁的女儿。

长姐戴着传世的王冠，与她几乎生得八分像，只是更为端庄大气，如今十年过去，她眼角长了一些细纹，鬓发也被政务摧残得衰白了几分，但依旧优雅动人。

女王抱着女儿说：“囡囡乖，娘给你讲故事啊……你小姨啊，当初就坐在那个座位上，和囡囡一样会向娘撒娇，后来啊，吃了国师找到的云端草，就飞升成仙啦。”

她笑着，拉着女儿细嫩白胖的手指向正红此刻坐着的位置。

女儿的眼神天真无邪，女王的眼神也一并望过来，仿佛能看透那个座位上的空气，在那里编织出一位少年将军英姿飒爽的样子。

“成仙？那小姨去哪里了啊？她都不来看囡囡……”女儿人小鬼大，早已熟练掌握熟练大法，嘟着嘴，用娇嫩的嗓子软软地委屈着。

“去九重天上啦，就不会回来了，但是小姨会一直一直看着娘和囡囡的。”女王自然看穿女儿的套路，好笑地用指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正红安静地看着，一语不发。

是啊，她会一直看着你们，但是长姐啊，她可从来不喜欢撒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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