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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于爻这话的时候特别慢，最后那段话时，林志生已经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身上还带着玻璃碎渣子，一脸铁青地：&ldo;兽医的注射针一般都有25毫米粗，你要试试?&rdo;

林志生埋头检测于爻的状况，那家伙却啰唆得不行：&ldo;其实吧……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你们别慌张，我现在感觉特别好……大概是回光返照吧……我觉得我至少还能撑个十来分钟……&rdo;

我听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ldo;于爻大帅哥，我能求求你不要话吗?你平时没那么啰唆的。&rdo;

他就费力地笑笑：&ldo;妈的，我得把这心里话完了才好嗝屁啊……听谁的来着?临死前心事不完，下辈子还得有心事。&rdo;

我不知道该什么，就只好反复你别咒自己，你会没事的。

&ldo;前几年我妈走了，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每坐在沙发上我就是发呆，真的，每都坐到十二点睡觉……咳咳……电视里放的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听见隔壁的一家三口在话，那妈妈教训儿子呢，他不做完功课不许玩电脑。咳……我就想，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呀。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肯定活不长，你看我那时毕业的驯妖师班，十几个人里活着的就剩俩了……等我走了，就只剩一个了……&rdo;

我就在旁边抹眼泪：&ldo;妈的!救护车他妈的怎么还不来?都干什么吃的!&rdo;

等救护车来，是几分钟后的事情，但那几分钟对我而言特别难熬。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于爻抬了上去，我和林志生出示了证件，也跟着上去了。

医生要给于爻戴面罩，他死命拒绝：&ldo;别、别给我戴呼吸机，勒得疼。&rdo;

我哭着骂他：&ldo;都这个时候了，你任性什么劲啊。&rdo;

于爻很虚弱地笑：&ldo;你让我话吧……吧……&rdo;

林志生拍拍我：&ldo;让他吧。&rdo;

&ldo;我就是寂寞嘛……空虚嘛……我也想有个家，咳……可条件不允许啊，我肯定要死的……就怕娶了个姑娘却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年纪轻轻就让别人做了寡妇，咳咳咳……多不负责任不是?哎，跟你们个秘密，之前领导给我介绍那税务局的姑娘，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啊……腿真细，屁股还翘……&rdo;

我捂着嘴，哑着声音：&ldo;你他妈就一死变态，祸害遗千年，你会没事的。&rdo;

&ldo;后来……我就捡到了鳞子……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事做了……特开心。孩儿真有意思啊你是不是，喂饭啊，逗他玩，带他出门去逛儿童商场我特有面子……咳咳咳咳……营业员姐都夸他长得太可爱，连带着一起夸我帅……给他买玩具，你也知道我钱多得散不完……时候我一直玩不起的乐高积木我一连给他买了全套，真带感，一过下来都有了指盼，咳咳……&rdo;

林志生：&ldo;大英雄，你悠着点好不好，你马上要高升了，你还得罩着哥们几个的……挺住了。&rdo;

于爻咳了很久，喘着气叫我凑近一点。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他的声音细若游丝：&ldo;我是真不行了……我知道是鳞子的问题……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比一差，都快站不住了……而他越长越高……咳咳……我知道必须送过来给你鉴定……可是舍不得啊……真舍不得……我算明白我爹妈的感觉了……&rdo;

救护车一个震动，我的眼泪就掉在他的被子上，一片水渍：&ldo;于爻我求求你，你别这样的话……&rdo;

他费力地伸出手，像是要握住什么，我和林志生都把手伸过去：&ldo;你们不要怪麟子，那是我儿子……&rdo;他死死抓着我的手：&ldo;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你必须得答应了……&rdo;他在我耳边了一句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于爻在医院里抢救了两个时，领导们都赶来了，他还是没能挺过来，原因是突发性的全身器官衰竭。遗体从手术室推出来时，我哭着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鉴定出来。

林志生把我的脸扳正，一字一句道：&ldo;壹七七，你不许这样，这是于爻的选择，并不是你的错。&rdo;

六

我们在医院的门口看到了麟子，他可能是追着救护车来的，但他不敢靠近，看到我们就红了眼圈，比着手势想和我们什么。

林志生走上去，我本来以为他会揍麟子，但他并没有，他握紧了拳头，又放松，好一会儿，才拍拍他的肩：&ldo;去见见他吧。&rdo;

冰冷的太平间里，抽屉里的于爻还是那副样子，丰神俊朗，但他却永远都不会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了。

麟子张大了嘴，大口地喘气，像是难以置信地伸手触摸了于爻的脸庞。

&ldo;啊‐‐&rdo;这是麟子第一次发出声音，却比我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撕心裂肺，那是自身体里发出的凄厉嘶吼，浸透了我的耳膜，直接刺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