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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第2页）

王玫微微颔首，略松了口气。

家宴结束之后，孩子们便都有些坐不住了。崔笃领着兄弟们向长辈告别，戴起面具奔出家门，汇入经过门前的驱傩大队之中。哄杂的乐声、打闹声渐渐远去，如江河入海的浪cháo，最终涌入了皇城。

留在家中的长辈们则开始亲自准备元日祭祖之物。若循古礼，许多祭品都须得家中内眷亲自动手。郑夫人便带着媳妇们去了厨下，做起了三牲六礼。因崔敦崔敛不在，崔澄、崔滔分别代他们亲自点燃了庭燎的火堆。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崔府上下，也仿佛驱走了所有的不吉之物。

待孩子们回来之后，便围着庭燎火堆烧起了爆竹。在不断爆响的声音里，小家伙们乐得笑了起来。崔笃、崔敏拨弄着爆竹，敲出腾起的一串串火花，散落在周围。几个弟弟走远几步，又凑回来，恨不得能将爆竹玩出更多的花样。

崔希立在人群之外的阴影里，脸上的驱傩面具并没有摘下来。他浑身绷得非常紧，双手攥成了拳头。&ldo;四郎阿兄！来顽爆竹。&rdo;崔简手里握着一根着火的竹条，回首笑道。崔希一动不动，面具底下的脸有些僵硬地笑了笑：&ldo;我看你们顽就是了。&rdo;

&ldo;四郎阿兄怎么了？&rdo;崔简疑惑地望着他，将手中的竹条丢开。

崔希掀起面具，垂眼望着他，又透过庭燎的火光，看向正堂屋檐底下正襟危坐的长辈们。不论是近处或是远处的脸庞，都因拥有相同的血缘而看起来颇为相似。博陵崔氏的家风，则在他们的风骨中熏陶出了更深刻的气度。那是不可摧折、不容践踏、不许违背的，属于这个家族的铮铮脊梁。

&ldo;四郎阿兄？&rdo;

&ldo;六郎不是说，四叔父会教我们做灯笼？&rdo;崔希舒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露出了笑容，&ldo;我担心咱们一时间学不会，还是早些去请教他罢。也不知其他兄弟想不想学，若是咱们悄悄地多做几个，到时候送给他们，想必他们也会很欢喜。&rdo;

崔简略作思索，想给兄弟们一些惊喜的念头占了上风。他以前就常做一些小玩意，糙编蚱蜢、蟋蟀笼子，都做得很是不错。不过，自从进学之后，他就再也没时间去琢磨新鲜的玩物，也许久不曾亲手做些东西送人了。

崔渊与王玫正站在院中的角落里，笑看孩子们追逐欢闹。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彻底忘记世家子女应遵守的礼仪，恢复孩童的天性。无人会指责他们失礼，强迫他们必须停止眼下有些危险的游戏。

在爆开的竹声中，崔渊又不动声色地带着王玫退后一步。他的部曲钱老八不知何时悄悄地走了过来，低声道：&ldo;四郎君，夹缬工坊果然走水了。俺们在外头盯得很紧，定是里头守着的伙计干的。&rdo;

王玫微微一惊：&ldo;可曾伤着人？旁边的人家可受了牵累？&rdo;如今的房屋都是木制，若是走了水，火势很快就会扩大，往往能烧掉整条街道。崔家的夹缬工坊地处长安城南，附近很有些人家。除夕之夜本应是最欢乐的时刻，那些有心人竟然一手造成了这样的灾祸，完全不在意数百上千人的生死，真真令人齿冷。

&ldo;发现得及时，只烧伤了几个伙计，其他人都救出来了。&rdo;钱老八道，&ldo;旁边几户人家都去驱傩了，空房屋塌了几间。那放火的被俺们捆上，让街坊们吵吵嚷嚷直接送去了坊中武侯处。俺留了几个人盯着武侯的卫所，眼下还没有什么动静。&rdo;

崔渊便道：&ldo;将此事告知大管事，从他那里支些钱财给被牵连的几户人家。多去旁边的人家中转一转，只说夹缬工坊里头的东西都烧毁了，且让某些人高兴几天。&rdo;想揽事的人想必过几天就会自己跳出来了。说来说去，也不过眼红摹本之事所带来的名望罢了。

钱老八立即退了下去，王玫蹙起眉：&ldo;那崔泌行事越来越阴毒了，使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完全不像是大丈夫所为。&rdo;虽说朝堂上也总有刀光剑影，但堂堂正正用阳谋总比这种刻毒计策更令人佩服。而且，流于阴毒害人，迟早也会报应害己。崔泌这种人确实聪明，但急功近利、不能容人，毫无道德是非观念。坏事做得多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ldo;他急着在魏王跟前出头，哪里会顾得上别人的性命？挡住他去路的，他必定会尽数毁掉。&rdo;崔渊道，回首见崔简带着崔韧、崔希走过来，挑起眉，&ldo;你们怎么不去烧爆竹？&rdo;

&ldo;阿爷能教我们做灯笼么？&rdo;崔简答道，&ldo;我们想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去逛上元的夜市。&rdo;

&ldo;那你们俩且去找些纸与竹篾来。&rdo;崔渊扫了崔希一眼，有些随意地吩咐道。

崔简眨了眨眼，乖乖地牵着崔韧走开了。王玫感觉到崔希似有似无的目光，于是也微微一笑：&ldo;阿实慢些，我陪你们一同去。不如将笔墨纸砚也拿上，让你阿爷在灯笼上画几笔，也更好看些。&rdo;

&ldo;好。&rdo;崔简和崔韧都笑了起来。

崔希垂下首，很迅速地将一个纸团塞进崔渊手里。那纸团已经被他攥了许久，隐约还有些cháo意。崔渊打开，只见上头写着几个字，时辰地点清清楚楚，显然是约这孩子悄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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