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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整个长乐乡,谁不知道他是上面派来协助安盛平查案的。
“哎哟,那可真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了!”她说着,赶紧站起身,想把他们迎到楼上的雅间去,“来来来,几位快随奴家去二楼的雅间,这酒菜都得换,一会儿,我再把蓉蓉、乐梅她们几个叫上,亲自去给几位大人斟酒赔罪!”
她说的蓉蓉和乐梅乃是这芙蓉阁的头牌,两人身价极高,轻易是不出来接客的。
芙蓉阁虽是青楼,但是定价却也分高低,并不是那种门槛高到必须富甲一方才能进入的高级娼馆。便宜些的姑娘陪着散客坐在一楼,而像刚刚说过的那两位头牌,或是另外身价高一些的,被有钱的老爷公子包着,只在二层出现。
“不用了,这位……”宋慈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看起来,这女子应该是这芙蓉阁的老鸨,可叫她“妈妈”似乎又不太合适,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用老板娘来称呼她,“老板娘,雅间就不用了,姑娘也不用,我们来这里就是单纯地喝喝酒,吃吃饭,您不用客气的。”
“那怎么使得!这要是传出去,却好像是我们不懂待客了……”“要我说啊,那姓岳的死了活该!”
正在纠缠之际,旁边不远处突然有人拍了拍桌子,然后义愤填膺道:“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年初他糟蹋了邢老四的闺女,你们还记得不?”
现在说话的,是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名叫曹强,是个屠户,家里有一些银钱,偶尔也会来芙蓉阁喝上一杯,只是不经常过夜,毕竟比起饮酒来,过夜费要更高些。只有逢年过节,生意好时
他才会破例一两次。
“谁说不是呢!邢老四的闺女才十二岁,还是不是人了!”和他一起喝酒的,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汉子,也是一脸的横肉,后来经安广调查才知道,此人家中是开杂货铺子的,就住在曹强家隔壁。
至于他们口中的“邢老四”是个木匠,此人手艺不错,为人也老实,因此在邻里街坊间,口碑还是可以的。
“后来那小姑娘就疯了,我听说,事后邢老四拎了把斧子去岳家评理,结果还被他们打了一顿,给扔了出来,养了将近两个月才好。”
“嗯!”曹强点头,“我跟老邢走得近,可怜啊!还落了病根儿,说是阴天下雨的,后腰就疼。他婆娘死得早,一个人拉扯闺女不容易,现在自己成了这样儿,闺女还疯了……”
“啧啧啧……可真不是个东西!”
和两人同桌的,还有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妇人,看样子,她是曹强花钱找来的,所以几乎整个人都伏在曹强的手臂上,听他们说到这些,那妇人也不禁感叹起来。
“饶是我这般命苦,也是十五了才被人卖到这里的,那小姑娘才十二……她是被那姓岳的骗了,还是被人用强啊?”
曹强呸了一声:“人都疯了,能是自己乐意啊!”
“造孽,真是造孽!”女子做出害怕惋惜的样子,用一只手按着胸脯,撇嘴道,“那个疼法可不是想忘就忘的,我第一次也是被人强迫,当时差点就死了!过后我哭了几天,还被妈妈用鞭子抽,实在没招儿了,又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这才从了。”
她说的本是些带颜带色的往事,但两个在座的男人却都没有露出猥琐的神情,反而还给她斟了杯酒,安慰她。
一旁的安盛平听得真切,不禁摇了摇头,有时候,越是穷苦的百姓越是善良,因为自己也受过苦,所以能体谅别人的痛。
本来,他还觉得岳家小公子死得冤枉,现在看来,倒是那方玉婷“为民除害”了。
因为刚刚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再加上安盛平他们也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反让柳仙仙以为这些客人扰了几位贵客的雅兴,又一次央着,要给他们换雅间。
宋慈见她坚持,只好摆摆手,说出了来这里的真正原因,顺道,也想向她打探打探消息:“老板娘,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坐在这儿,就是想听听其他客人聊天的内容。您在这里时间长,知道的事情多,关于方玉婷杀人一案,除了刚刚岳公子的情况,您还听到过什么别的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一行人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安广看了看退到一旁,看起来毕恭毕敬的福顺。刚刚,福顺说之所以会找这里,也是因为这里的消息最灵通。所以,早在少主安排任务的时候,福顺就已经猜到宋公子的想法了?如此说来,他倒真该向福顺学学这揣摩心思的本事了。
柳仙仙不说话,一双眼珠子却转了转,她是三年前才到这长乐乡开店的。关于方玉婷,她了解得不多,但说起那四位受害者,她却能如数家珍般细数一箩筐他们的恶心事。
只是,以她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民不与官为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但她却没有理由帮他们,毕竟,他们与
自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何必惹上一身骚?
她从袖口掏出把团扇,轻轻摇动,香风立刻扑了身旁的徐延朔一脸,“奴家就是个开店做生意的,哪知道什么?您可别往我头上扣高帽了!”
宋慈也不气:“老板娘说笑了,您这里生意这么好,每天不知接待多少客人,姑娘们一个个的又都聪慧机灵,总能听到些有用的吧?”
“是,我这里是客人多,可谁跟我们说这个?要说,也就说家里的婆娘不体贴,生意场上遇见了死对头……那些个死人啊,掏心啊的,说出来,不得把姑娘们吓死!吓着了,这买卖还怎么做?”
见她死活不肯就范,宋慈不得已,也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
其实他原本不想揭穿她的身份的,况且这柳仙仙身份特殊,他真说出来,恐怕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行此下策。
“老板娘这么说就见外了,毕竟……”他说着,突然站起了身,向前倾了倾,并看似无意识地,用一只手搔了搔鼻梁,刚刚好挡住了自己的嘴形,然后,无声地对她说道,“言螺殿……”
他只说完这三个字,柳仙仙却突然像被雷劈了一般,猛然坐直了身子。刚刚还充满媚笑的眼神,顷刻间仿若一把冷得刺骨的利剑,直直地盯着宋慈的脸。
“……的消息,可是最灵通不过了。”那无声的三个字过后,剩下的半句话,却又恢复了往常的音量,且脸上,又挂上了那似有若无的微笑。
那柳仙仙也不是吃素的,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一记冷冷的
眼刀过后,嘴角轻轻扬起,竟然硬生生地转变成一抹灿烂的笑容。不是媚笑,更不是调笑,那笑意嫣然,道不出的万种风情,却
又勾得人看直了双眼。
站在宋慈身后的阿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吞咽声有些大,直引得坐在柳仙仙身旁的徐延朔也不禁转过了头。他微一蹙眉,心跳,却也快了几分。
柳仙仙抿了抿嘴,又看看周围,可能是觉得环境太过嘈杂,有些事,不方便开口,“还是雅间吧,您别为难我了,有些话,您几位听着无妨,要是在此处说了,那倒霉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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