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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父亲虽然不满意彼得少不谙事的公子派头，但他确信自己的基因总有一天会在儿子身上显性，只是要严加管教和点拨。

倒是彼得，对父亲很不满意。杜君楠，你这个没人性的家伙，老婆和儿子就像海啸之后的海滩，因为惨不忍睹，干脆转身离去？你缺少人性。难怪我二十几岁了还不能在杜氏〃注册商标〃，真狠心哪。要不是这一回死亡突变，也许，你永远不会给我一个浮出水面的机会？

这样说，也许有失偏颇啦，其实从父亲一直从经济上给予他最大的支持；让他接受美国最好的教育；还特别替他请最优秀的中文教师，彼得早就预感到终有一天自己会回到新加坡，回到华人圈中，像大马哈鱼洄游一样，只不过不是为了爱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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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前，二十多年来彼得一直认为自己是美国人，就像苏珊娜说的，不过肤色不同罢了。生活在基督徒凯文教授家中，有爱心呵护，受良好教育，教授的独生女儿苏珊娜陪伴长大，由玩伴到恋人，天天快乐。一颗漂泊的种子落进沃土中，有南加州的阳光和空气，让他自由呼吸，他不优秀也难啊。

说，上帝赐予美国人的三件宝贝，橄榄球，爵士乐和宪法，彼得拥有了前两件本领。虽然是业余的，可是，也足以让他在大众娱乐舞台和球场上大出风头，成为美女们追捧的主。

只有念博士是父亲的规定，父亲说必须拿下美国最高学历。至于念海洋生物专业，因为托养他的凯文教授是这个专业大成者，凯文希望彼得站在巨人肩膀上成为巨人。还有一点就是，他从小就读过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这部科幻始祖作品激起他对神秘海洋和生物的兴趣和探索欲望。

吃美国奶长大的彼得从来是独立自主的。从前，他觉得自己就是海面上的油珠子，不管是轮船机舱泄漏的，还是人为倾倒海中的，总之在海水面上漂浮着。而一年之中仅见一两次面的父亲杜君楠则是新加坡河的水，两者无论如何都难于融合在一起。现在突然间形势陡转，他这颗漂浮海面的油珠子已经到了新加坡河入海口出现一丝慌乱在所难免呵。

为了完成哥哥拜托的那件不清不楚的事情，小鬼子彼得自有主张。飞往孟菲斯，去安德利儿童医院，了解哥哥的情况。医院研究部门对杜精诚给了极高的评价。这让他对哥哥更加肃然起敬。在商定有关精诚身后事宜的处理之后，彼得开始清理精诚的遗物。

有一件遗物让彼得有考古发现的兴奋。那是一个镜框，镶嵌一张女子背影照片，背面题有《最炫的背影》。美国人喜欢在自己办公桌上摆上喜欢的人或者宠物的照片，彼得断定，这个〃背影〃无疑是精诚的最爱了。是否与那只〃毛毛虫〃有关呢？

于是，彼得决定在爱伦岛住一段时间，他相信在这里就能找到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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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飞往孟菲斯，雨荷则飞去休斯敦，他们擦肩而过。

雨荷去休斯敦的原因，是没有见到安德利儿童医院找人事部长杰克，说是去休斯敦出差了其实就是去处理杜精诚后事去了。但是，雨荷不得而知。等了几天也没有见到杰克，雨荷终于见到杜精诚实验室的负责人哈罗德教授，这才知道杰克去休斯敦出差就是为处理杜精诚的善后。

哈罗德教授看见雨荷的一刹那，表情挺为夸张，他说，〃我知道史迪夫有一位漂亮的中国女朋友，没有想到见面还是让我吃惊和意外。难怪他去年向我告假陪你去玩。这是他做博士后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休假。看来值得。〃

雨荷着急说，〃对不起，哈罗德先生，我想知道他准确的去世时间。〃

哈罗德说，〃噢，我很遗憾的告诉你，就在几天前，史迪夫博士的确病逝了。要是你早几天来就可能见最后一面了。〃他表情很沉重；停顿片刻；补充一句，〃不过他的遗体尚在贝尔医学中心保存着。〃

雨荷问，〃那么半年前，医院为什么要发布史迪夫博士死亡的假消息？你们这样做在死者亲友造成多么大的误会吗？这样，亲友都以为他去世了，那他临终前身边可能没有一个亲人吧？怎么那么残忍呀？〃

哈罗德解释说，〃对不起，事实上，关于史迪夫博士去世的假消息，是他直接请求人事部长和院长批准做的决定。据杰克说，他父母知道实情的，在他临终前一直守在他身边。至于别的人，我想，他是不愿意受到干扰，到了生命最后关头，分分秒秒都是宝贵的，不可以浪费，除了实验，别的就顾不上了。这关系着他研究的某项重大实验能否完成，他是个执著的科学家，他生命最后的价值，便是完成他对白血病的研究。所以，请你理解一个科学家的生命意义。现在这项研究告一段落，论文即将在世界最权威的《自然》杂志上发表，虽然他看不到，但是对他在天之灵也有安慰了……小姐，你能理解吗？〃

第五章，爱情神话在崩溃（4）

雨荷默然。告辞的时候，不忘记出示那一封奇怪的美国来信，向哈罗德请教。哈罗德看了那封信，说可能是杰克先生处理的，等他回来问他就明白了。

哈罗德教授的话给雨荷当头一棒！他生命最后的价值，便是完成他对白血病的研究。除了实验，别的就顾不上了。真是那样吗？如此说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但是，不。精诚，你为什么要来到我梦中呢？说明你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并没有忘记了我！你把生命献给科学研究，理所当然。而你又想着我，所以只好梦中与我相会，你这样对自己未免太残酷，对我也太残酷。你知道吗？你这样做让我终身遗憾，没能在你临终前一段日子，天天陪在你身边，让你享受爱情的幸福和快乐……

不，无论如何要见他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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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雨荷失望的，是休斯敦贝尔医学中心，不让她看杜精诚的遗体！因为她拿不出任何跟杜精诚关系的资信证明，凭什么人家要让你参观那一具已经冰冻存封的遗体呢？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身份有问题，同她急切悲伤的心态极不般配，恋人？法律上那一条是保护恋人的？除了杜精诚本人，谁会相信一个仅仅相识一个星期的恋人会不远万里从中国跑来美国看一具冰冷的尸体？中国人不至于MONEY多得烧包吧？

然而，雨荷不甘心哪！

脑子飞速转动，搜索各种关系，能不能找到熟人去说情？找表姐吧？她可能办到。算了，别自讨没趣。表姐会说，你吃错药了，当初让你抓住姓杜的你不以为然，害得自己狼狈回国。现在有了一个理想的丈夫，放着好日子不过，脑子有包呵，你疯了？只听说过女人背地里偷情喜欢老情人，没见过你这样为一个死人跑来美国瞎折腾的。

这样一想，泄气了。再搜索，对了，安沛！他的一个姨妈不就是在休斯敦吗？还是医生呢。这事儿对安沛是残酷了一点，但是安沛总是会理解我的，安哥哥就这一回！往后我再无牵挂，专心一意跟你过日子。于是拨打洛杉矶家里电话，是留言。证明安沛不在家。又CALL安沛手机，关机。奇了怪了，怎么这样呢？不信我刚走几天你就回中国了？

雨荷就是一根筋。干吗不拨打一下中国的电话呢？因为她确认前提是安沛不可能回国。结果大错特错。正如她认定自己的爱情是最神圣的，全世界都该为之开绿灯。事实上，到处是〃此路不通〃的横标！

雨荷接近沮丧了，这个世界上，最最说不清道不明，最最不能被世人认可的，就是爱情也许连同杜精诚在内，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是否定的？否则他为什么除了完成实验别的一切都不在乎呢？

一个爱情神话在崩溃！

然而爱情令她变得顽强。悲叹一回，继续搜索。也想到彼得和苏珊娜，可是没有他们的电话。还有谁？哎哟，脑子都想痛啦。哦，还有小李子！不过他一个餐馆服务生能使上什么劲？不，宁可厚脸皮骚扰，不可放弃万一希望。还是CALL小李子吧。

小李子听见雨荷声音，那个开心劲呀，雨荷在电话里都能听出来他的气息冲天。小李子不给雨荷表述的余地，自己说开了。〃你在休斯敦呀？怎不来孟菲斯？不慰问一下我们这些爱情战线的劳苦大众？我不当你的FAN啦当然，心里永远有一块属于夏雨荷小姐的自留地。哈哈！〃

雨荷说，〃你中六合彩啦这么开心？过几天就回到孟菲斯看你。现在休斯敦办一件事情。你有没有朋友在这里呀？我需要帮忙……〃

小李子说，〃噢，难得你惦记着，我快感动得甩下一串眼泪。那就不说了吧，等你来了再说哦，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是阔太太了，不在乎电话费。说吧，什么事情？〃

雨荷不给自己留隐私了，来个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故事和盘托出。小李子倒是满足了一次听爱情大片的耳福。虽然心里还是有一点酸酸的味道。

小李子说，〃傻妹子，你就不能换一种思维方式吗？比如我童年在四川老家喜欢捅马蜂窝，小孩子猴急，喜欢用火攻，直截了当。可是有的马蜂临死不屈就是不出来，那蛹也被烧糊了。但是换一种方法，用灌水，马蜂很快就出来了，蛹也好好地留给我们了。我的目的是得到蛹而不是马蜂我这样说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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