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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第1页）

海面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交战时，还是晴空万里，这时，突然浓云密布，紧接着，劈雷闪电大雨倾盆。一道烁金流火似的金蛇从云层中猛窜出来，接着便是一阵惊心动魄的滚雷。大雨劈头盖脸地洒落下来，打得海面&ldo;刷刷&rdo;山响……

天，已经黑下来了。

登上澎湖岛的施琅忍着伤疼，带领姚启圣等人，冒雨巡视了新扎的大营。回到行辕大帐时，天又放晴了。此时，残月斜照，海涛平静，大战之后的岛屿静卧海上，给海战了半天的人们平添了几分悲凉。

施琅喝了一杯热茶，精神好了些，对坐在案边沉思的姚启圣、吴英道：&ldo;刘国轩这一回损失不小，只能逃往鹿耳门。今日一战我舰沉了十艘，可是，敌舰沉了四十五艘，还有不少带伤的。刘国轩已没有海战的力量了。但鹿耳门周围暗礁很多，登陆很难，看来还有一场恶战啊！&rdo;

吴英捧着茶碗笑了笑，道：&ldo;军门不必焦心，我愿为前锋，到鹿耳门冲滩！&rdo;

姚启圣眼睛被海水蜇得通红，显得很疲倦，插进来说道：&ldo;如今不能立即打。自古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我军士气虽高，也疲累得很了。从这里到鹿耳门虽然只一天的水路，但天气变化无常，粮食、淡水也要补充一下。&rdo;

吴英笑道：&ldo;禀大人，小将刚才接到探报，李大人已将粮食督运上船，大约明日就会送来的。&rdo;

施琅眼睛一亮：&ldo;哦！李光地此番功劳不小！唉，当初他一来，我就让他下不来台，如今想想倒有点后悔。&rdo;

姚启圣格格一笑，说道：&ldo;这件事施兄不必担心，他的功名事业都在你身上，怎么会得罪你？只怕他疑心我在里头挑唆，我此番跟着你，也有避祸之意呀！&rdo;

姚启圣这话说得很深刻。历朝历代，都是有人在前边打仗，有人在后边邀功；有人出了死力，讨不了好，有人站在岸边看热闹，还专门挑毛病。姚启圣对这一点看得很透，与其跟着李光地坐镇福州和他争这个后勤支援的功劳，还不如跟着施琅上前线卖命呢。至少，将来李光地不会妒忌他，陷害他。施琅听了，也是满腹感慨：&ldo;唉，启圣兄，你的书没有白读。我算真服了你了。既然李光地送来了给养，就让他们把伤兵运回福州。蓝理一定要尽快送回去，他今天打得太苦了！&rdo;

施琅的话刚落音，却听一声大叫：&ldo;军门！&rdo;

蓝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闯了进来。因为失血多，他的脸色白里泛青，肚子上裹着布，鼓起老高，但精神仍然健旺。蓝理叫了一声，上前施礼：&ldo;我还没有方寸之功，怎么就要打发我回去？&rdo;

三个人都是一怔，施琅忙叫蓝理坐下，按着他的肩头说道：&ldo;好兄弟，你怎么来了？‐‐刚才不是叫你好生躺着休息么？‐‐谁说你没有功劳？若不是你在前边拼死抵挡，我的旗舰也要和敌人白刃格斗呢！你杀了那么多敌人，又夺了他们的先锋舰，这就是头功！蓝理兄弟，你受这么重的伤，就是铁人也得焊一焊呀！&rdo;

&ldo;军门！我是扛大活的出身，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受了工头多少气！原在紫禁城修太和殿，皇上抬举我出来，并不是我有什么文才或者比别人聪明，是瞧着我有把子气力，不为国效力岂不可惜了。如今这模样儿回去，我羞也羞死了！我，我怎么跟皇上说呢？说我丢了自家的船，躲到敌人的船上？说我跟弟弟比赛，弟弟舍命救了我，我却连仇也不报，回去逃消闲？说我杀了不少贼，可我船上的弟兄都阵亡了，让我去独自领赏吗？……&rdo;

施琅见这粗大汉子动了真情，感动得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ldo;唉，你的事皇上跟我提起过。我知道你受恩很深，此刻又觉得欠了别人的情义债‐‐可你的伤我瞧了，用不得力的呀！&rdo;

&ldo;军门，要说到伤，您不也是……唉，别说这些了。军门既知道我受恩深重，就该让我见了万岁爷有话说！&rdo;

两天之后，二百五十艘战舰补足了柴炭、粮米和淡水，起锚直抵鹿耳门。鹿耳门乃澎湖列岛南部的一个大岛，是通往台湾北门港的要冲。岛上连营结寨，鹿砦高架，加之岛屿四周暗礁密布，十分险要。施琅的舰队在离鹿耳门港口半里远的地方抛锚扎营，千方百计地引诱刘国轩出战。可是刘国轩只是死守在岸上用火弹、火箭向海上猛she，他那剩余的一百来艘战舰都躲在港湾里死也不肯出来。

又僵持了一天，海上天气突然变化，刮起了大风。海风卷起丈余高的巨浪排击着水寨。多年的老兵都晕了船，有的船被炮火打穿了水箱，情势显得对施琅十分不利。

施琅站在甲板上，观察着鹿耳门守军形势，果断地说道：&ldo;这样等下去不行！风这么大，一两天内停不了。不能再等了，今明两天必须破敌！&rdo;

姚启圣呕吐得脸色发白，还在勉强撑持着：&ldo;施兄，鹿耳门不涨cháo，船是靠不上去的！还得设法诱他们出来……才成啊！&rdo;

陈蟒迈出一大步道：&ldo;军门，标下愿率一支舰队前去诱敌！&rdo;

施琅咬牙思忖了一下，断然说道：&ldo;不，此次诱敌，我非亲自出马不行。传令，从现在起，到我回来之前，全军由姚启圣指挥！&rdo;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姚启圣道：&ldo;施琅兄，你是主帅，怎能轻离帅位，要去我去！&rdo;

&ldo;不不不，你怎么行？我和刘国轩他们都是熟人，多年来大家咬着牙等着碰面儿。我亲带旗舰佯攻冲滩，肯定能诱他出战！&rdo;

姚启圣忙问：&ldo;搁浅了呢？&rdo;

&ldo;我已经想到了。如果不搁浅，我们上岸就能占一块立足之地，向刘国轩进攻；如果搁浅，刘国轩就会派舰围攻我船。那时你们就可截断他的后路，他就只有投降了！&rdo;

姚启圣的声音微微颤抖：&ldo;施兄，难道非得你去吗？&rdo;

施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吴英和陈蟒，同时单膝跪了下去：&ldo;大帅！&rdo;

施琅厉声斥道：&ldo;这里用不着动儿女情肠！你们下舢板，到后舰上去！我的舰若被击沉或者搁浅，你们立即升旗指挥！&rdo;看着三人含泪下了舢板，施琅拔剑在手，大声喝道：&ldo;旗舰和中军护舰拔锚，进击鹿耳门滩头！&rdo;

施琅的旗舰升旗出发，掩护的大炮轰轰作响。果然，在临近滩头三十余丈时，施琅的旗舰真的搁浅在沙滩上。炮台上的十门守滩大炮夹着火枪霰弹没头没脸地打过来，但很快就被吴英指挥的火炮压了下去。不一时，便听岸上响起了急雨似的战鼓声，刘国轩的九十余艘战舰从港湾里窜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向施琅包抄过去。海面上的炮火立时开锅粥似的响成一片。姚启圣见诱敌成功，手中红旗一摆，施琅舰上的旗&ldo;唿&rdo;的落下，吴英的舰上一面簇新的龙旗冉冉升起‐‐蓝理挺刀直立船头，率着二十余艘军舰冲过来接应施琅。另外还有一百五十艘舰却掉转舰头，向港口冲去。顷刻之间，四面八方，海天云水都弥漫在浓烟战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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