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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第1页)

乐渝就这么在东厢房住了下来,日子其实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半的时间都是她一人度过。

季元偶尔会来看看她,跟她说说最近在书中看到的故事,给她捎来时下闺秀们最喜欢的胭脂,或者给她看看自己新作的文章。

每次只要乐渝开口提床帏之事时,他就会起身匆匆离开,背影上仿佛写着“姑娘请自重”几个大字,弄得乐渝十分沮丧,觉得自己大概是烟花女子里最失败的那个,因为她从未与自己的恩客亲近过。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江南已经入了冬,从窗台放眼望去,是一片白雪皑皑,婢女们在打扫庭院时,也会搓起雪球互相打闹。

这一日,乐渝比往日起得都要晚,婢女进来叫了好几次,她才从被窝里爬起来,仔细梳洗了一番,裹上厚厚的斗篷,在婢女的陪同下去了后花园。

她不知道季元用了什么法子,府中的小厮和婢女对她没有半丝懈怠,见她路过都会毕恭毕敬地唤她“渝姑娘”,然后再各自转身去做该做的事。

后花园中本来栽种了许多花草,随风摇曳时格外漂亮,乐渝往日十分喜欢过来转转,尤其喜欢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吃些糕点再饮上一杯果酿,心里别提有多快乐。

如今入冬之后,花草谢得七七八八,她就不太喜欢来了,只是婢女怕她白日睡得太多,夜里会难以入眠,总是在耳边念叨个不停,让她没事多出屋走走,她瞧那婢女和小落一般大,性子也极为相似,便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乐渝刚一走进后花园,远远就看见了亭子里的季元。她连着来了六天后花园,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季元,那颗平静了多日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恨不得让不远处的人听个清楚。

季元每日似乎都很忙,他们的屋子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但除了他主动来看乐渝外,两人却很少能在府中碰上面。季元似乎又没那么忙,他不过一介书生,并没有一官半职,又不爱出去花天酒地,也不用打理家中产业,实在没什么理由天天往外跑。

乐渝为此不解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次她站在窗边吹风,无意间瞥见了隔壁一闪而过的衣角,那一刻她才明白——其实,季元一直都在府中,不过是联合婢女们一起欺骗她,躲着不见她罢了。

她没有拆穿季元的谎话,从那以后经常偷偷站在窗边,果然,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碰见季元。他们站在各自屋中的窗边,常常一起在晴天时看书,雨天时喝茶,日落时数云,夜深时望月。她不知道季元有没有发现自己,他们就那么静静站着,谁也没有说过话。

乐渝有时会想,也许只有站在窗边时,她和季元才是真正离得最近的时候,他们总是那么那么有默契,一次次在窗边“不约而见”。

“渝姑娘,快过去和公子说说话吧,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婢女识趣地退到一旁,“奴婢就不过去了。”

乐渝觉得她确实有些厉害,这么久愣是没说错过话,若不是她意外发现真相,也许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真以为季元是因为太忙,所以才没空来看她、陪她。

她对婢女颔首笑笑,独自一人走向湖边的亭子,一路上都在心里想,等下该同季元说些什么。

乐渝走到亭子外时,季元正在埋头写东西,她默默走上前去替他磨墨,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季元正在看一本颇有些年份的书,已经微微有些磨损了。他看得十分认真,还会在一旁添上标注,等到一行字写完,他才抬起头:“这些日子,阿渝在府中可还习惯?”

乐渝慢慢磨着墨,看着墨汁一点点荡开,拐着弯地说:“妾以往在楼里也常常一个人。”

季元执笔的手微顿了一下,书上立刻晕开一团墨渍,那原本苍劲有力的字,瞬间变成了一团黑点。他将毛笔搁在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阿渝可是觉得无趣?”

乐渝在闻风楼里过了十八年被“金屋藏娇”的日子,季府这三个月跟本算不上什么,但她却没有说实话:“往日后花园中开得灿烂,妾有时一赏便是一日,可自从入冬之后,妾再也无物可赏了,只能呆坐在屋中,每日都比昨日更期盼公子回来,那滋味当真叫妾好受。”

季元抬眼看着她:“阿渝是在怪我吗?”

乐渝被他这句话勾起了无尽委屈,双眼倏的红了起来,觉得这人实在是个木头,说出的话也带了些抱怨的意味:“公子有好些日子没回府了,妾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觉得又冷又孤单,就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不是还有婢女在吗?阿渝可以同她们说话解闷。”季元声音温柔极了,“我不是不想陪阿渝,只是......”

乐渝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文,她心里失落极了,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她们都怕妾,话也是挑好听的说,妾不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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