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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逛商场（第1页）

“都是自己家里人。”

又端上一盘小菜，张平找老板要了个榨菜丝，问业一：“今天你付账呗？”

业一点点头。

张平又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往自己的纸饭盒里夹菜了。

他一边嚼着一大口饭菜，一边跟业一说：“哥们，你就是太认真了，就是打了打小孩儿，有什么好追究责任的。”

业一垂下眼睛，没什么表情。

“他也打了我家的孩子。”

“我姐夫打你家孩子了？你家孩子……不会是福利院那个吧？”

业一“嗯”了一声。

“这事不都过去了吗？小孩哪有这么记事的，你现在追究，说不定人家小孩自己都不记得了。”

张平也没表情。

只不过业一没表情是因为不悦，而张平是不在乎。

“我已经起诉他了。”业一想反驳张平，又觉得没什么和他交流的必要。他懒得和这人起争执，但表情又认真起来。“这次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起诉他。”

张平终于把目光从碗里移到业一身上：“你是故意想搞他吧？”

业一桌子下的手渐渐收紧，抓了抓自己的裤子，又松开，指尖一下下轻轻敲着大腿。

“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怎么会怕有人存心设计？”业一说，“我想为我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公道？哈，我不知道你的小孩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想去管。所以我的孩子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我和我姐、我姐夫之间的事你也别来管。”

“你的两个孩子都伤得不轻，他们真的如你所说，不记得了吗？”业一反问他。

张平不说话了，把空了的纸盒往桌子上一扔，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一声笑出来，不知道是觉得业一傻，还是在嘲笑自己。

“就算他们记得又能怎么样？你真以为我会和你一起起诉我姐夫？然后让他判刑坐牢……我告诉你，他是把我小孩给打了，可医药费他掏了！买补品、营养品的钱他也掏了！你现在让我去起诉我姐夫？你凭什么？！”

他一个初中文凭的农村人来到大城市，全靠沾了姐姐姐夫的光，房子是姐夫帮忙租的，开出租的工作也是姐夫帮忙找的。

就连老婆生三胎时在产房里排不上床位，都是他姐夫打电话帮了忙。

只有像业一这样有学历有正经工作有钱又有闲的人，才能为了所谓的“公道”，毫无顾虑地随随便便去起诉另一个人。

张平没这个资本。

肖明浩暴躁下手没个轻重，打伤了他的孩子他当然心疼。但他没办法因为这个就跟姐夫撕破脸。

他受着人家太多好处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以后都说不定要对方一直帮扶。

更何况他为了公道二字就起诉了肖明浩，那他姐姐张宁怎么办？

张宁好不容易才从农村考上城里的大学，好不容易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嫁了个政府公职的丈夫。

他要是去起诉了姐夫，他姐姐怎么办？

张平站起来拿起他的破手套转身就走了。

他这些心理活动，业一不知道。

业一看着离去男人的瘦小又驼背的身影——对于自己孩子曾受到的伤害，他显得愚昧麻木。

业一却不知为何无法去指责他，也不想指责他。透过张平不太直挺的后背，透过他眼角生出的皱纹，透过他晒得黢黑的皮肤。

透过他三十多岁就有点花白的鬓角。

业一虽然不知道张平的过往，没尝试过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但他看见了一个男人的无奈。

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无奈。

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无奈。

穿西装的青年坐在那，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拿起汽水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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