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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去那头的船坞,我有正事与你说。”陆听溪惦记着结交丽嫔之事,欲回承光殿,谢思言却执意让她到船坞那头议事。她闻见谢思言身上的酒气,迟疑道:“世子饮了酒,要不先去歇着。”“不碍事,我如今清醒得很。”男人搁在小姑娘脑袋上的手越发灼烫,眸光幽沉。他又费一番口舌,总算说动了小姑娘。他一早就打点好了,又兼走的是小道,路上倒也没碰见什么人。他低头看向做贼似地不住顾盼的小姑娘:“方才我见你急慌慌往高瑜歇息的小阁赶,是要去做甚?”“我担心你在里头。”男人步子一顿:“你关心我?”沈惟钦赶去见李氏的路上,厉枭忽而大步追来。“小爷,您让查的那枚出廓玉璧之事有眉目了。”厉枭躬身:“您那日瞧见的那枚玉璧,是陆家四姑娘照着一枚秋葵黄玉石的透雕蟠螭玉璧的形制买的,陆四姑娘当时还大致画了个样子出来,再三询问店家能否用秋葵黄玉石做出个一般无二的出来,店家说那沁色太过稀有,雕工又特殊,不好做,陆四姑娘当时还因着此事与店家缠磨了许久。”“陆四姑娘仍不死心,便将画的样子留在了铺子里。您看,就是这个。”沈惟钦接过,捏着纸张的手指渐渐蜷紧。“陆四姑娘当时还跟身边随行的女眷嘀咕,说什么,‘五妹妹那枚玉璧可真稀罕,竟是没寻见一家能仿……’”“你说谁?”厉枭微顿:“五姑娘陆听溪……”厉枭尾音未落,沈惟钦蓦地调转方向,疾步而去。正是春夏之交,玉液湖周遭草木扶疏,卉物蓊茸。陆听溪坐在静静泊着的乌篷船内,总觉这氛围有些诡异。“你还没回答我,”谢思言盯着她不放,“究竟是不是关心我?”陆听溪被他看得不自在,又往后挪了挪。“我已经说过了,我觉着你援手良多,若你当真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陆听溪低声道。“那是否等同于关心我?”男人猛地逼至近前。陆听溪唬了一跳,欲待再退,却被男人一把拽住。“再退就掉湖里了。”手腕似被一圈热烫烙铁箍住,一股大力猛然牵引下,少女一头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男人衣裳上熏的是寸香寸金的龙涎,又不知为何,带了霜竹薄荷之属的冽冽清气,但这并不能掩去那透衣而来的火热温度。谢思言圈住怀里温软娇躯的一瞬,只觉全身血脉骤然躁动。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甚至行事强势,强自压抑、甚至不揽功劳,不过是另有因由。他又不是什么不争的性子。甚至,他还无数次想过先将小姑娘娶回来,等她及笄再圆房——左右要先把人圈在自己身边,他不能忍受她跟旁的男人走得近。但后来也因着那个因由作罢。熏风拂过,方才喝的竹叶青后劲仿佛一股脑全涌了上来,头脑中似乎有什么瞬间炸裂开来,浑身血液化作炽烈奔扩的熔浆,灼得他气息益发紊乱。陆听溪也察觉出了他的异样,忖着他约莫是酒劲上来了,奋力推他,让他去掬一把湖水醒醒神。自她坐进船里,他一句正经话没说,如今竟还撒起了酒疯,分明方才还说自己清醒得很。陆听溪听闻酒醉之人最是沉重,眼下搡了半日,眼前男人果然不动如山,她急得满头冒汗。他方才表现得太过正常,让她当真以为他头脑清醒。她隐约记得谢思言酒量尚可,今日究竟是喝了多少,怎醉成这副样子!她脱身不得,喊又不敢喊,正六神无主,忽闻一阵脚步声远远而来。似是有一群人正迅速朝船坞靠近。陆听溪吓得魂飞魄散,压低声音急道:“有人来了,快松开我!”谢思言耍赖似的,箍在她腰间的力道不减反增。甚而至于强行将她挟到乌篷船的竹篾篷里,随了心意按她在船板,低头迫来。陆听溪有生以来从未和一个男人靠得这样近,瞧见他直直压下,懵了刹那,偏转头躲避。男人的唇轻擦过她脸颊。明明只是极短促的触碰,却莫名燎起一簇火来,烧得她满面红潮。他就势伏在她颈窝间,炽烈的吻伴着他火热的气息,在她颈间流连,须臾,又飞快上移,在她眉眼之间啄吻。少女被他紧密桎梏着,浑身上下只有头能动,但根本避不开他的掠夺。他的吻始终追逐着她,仿佛饿狼渴求鲜肉。陆听溪只觉压着她的这具躯体山一般不可撼动,又灼热似火,呼吸之间全是男人身上混了香料的馥馥雅香与美酒的醇烈酒气,面颈异常敏感,他每一次舔吮都引得她浑身战栗。外面脚步声似乎越发急促,一声声撞入她耳鼓。惶遽,茫然,焦灼,万端情绪齐齐涌上。她一时无法把眼前这人跟自己儿时记忆里的模样重合。少女脑袋不住乱动,慌乱之下竟是灵活得很,谢思言始终没能真正吻到她的嘴唇。那渴求已久的两片温香娇软,他也只在梦里尝到过。男人攒眉,腾出一只手,一下固住她的下颌。就是这弹指的工夫,陆听溪一只手得了解脱。她见他竟是又要吻来,觉得他大约是疯了。男人的嘴唇将碰到少女两片玉蕊娇花似的唇瓣时,“啪”的一声脆响,侧脸倏地一偏。陆听溪回过神,愣了下。她居然把谢思言打了。还是往脸上扇了一巴掌。虽则是情急之下所为,但想想不免后怕。她幼年时天不怕地不怕,长大后渐渐也知道些轻重利害。眼前这人是不能惹的。何况,梦境预示这人将来会权焰滔天。她正僵着,又听得那阵脚步声愈来愈近,催命一样。压在身上的男人终于动了。他起身,朝她做个噤声的手势,整了衣袍,出了船篷。陆听溪手忙脚乱地将一侧的草席竖起,蜷身匿在后头。“我正要四下搜寻,世子竟出来了,”沈惟钦似笑不笑,“却不知是世子独身在此,还是另有他人旁从?”谢思言冷笑:“搜寻?莫非闯入了什么贼人?”又扫向他身侧的厉枭,“瞧着尊驾身畔从人寥寥,也不似是来抓捕贼人的。”“这便不劳世子操心了,世子请便。”沈惟钦朝来路虚手一请,竟是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谢思言手臂一扬,拦住沈惟钦往那片乌篷船去的步子:“久闻尊驾学问极好,却不知拳脚功夫何如,不如我们今日比试比试?”沈惟钦冷眼瞥来:“世子面上那片红印是自何而来?我怎么瞧着,像是被人掌掴所致?莫非世子酒后无状,调戏了哪家女眷?”“这便不劳尊驾操心了,”谢思言将他方才的话回敬给他,声音一低,“我有宝贝藏在此处,尊驾顶好知趣些。”“什么宝贝?”自然是心肝宝贝。谢思言心中这样思量着,往陆听溪藏身的乌篷船瞟了一眼。沈惟钦本就密切盯着他,一见此举,即刻朝厉枭打个眼色,反向而行。陆听溪透过草席的间隙瞧见这一幕,暗暗舒了口气。谢思言出去吹了风,总算恢复了些智识。谢思言手上把玩着方才随手摘下的一片翠色叶子,眼风却远远投向陆听溪。不知为甚,陆听溪瞬时便明了了他的意思。快跑。她飞快打量了四周,犹记得谢思言方才的叮嘱——乌篷船上不可冒然直立,否则有覆船之虞。只好手脚并用从竹篾篷里爬出。谢思言余光里瞧见少女做贼似地四肢齐使爬出船篷,又想起了先前她背着个箱箧仿佛负壳在背的模样。原先觉着她那模样乌龟一样,也不算冤枉她。可惜今次没能尝到她嘴唇的滋味。下回定要补上。陆听溪猫着腰,朝谢思言比了个作辞的手势,扭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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