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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2页）

昀凰踉跄后退，骇然见赵弗被扔了进来，撞倒锦绣屏风，连人带木头跌了喀拉拉一地。

门口涌入大群明甲铁盔、刀剑出鞘的行宫禁卫，森寒兵刃下一刻已bi至昀凰眼前。

&ldo;护驾！来人啊，快快护驾‐‐&rdo;赵弗嘶声呼喊，口鼻都摔出血来，满脸鲜红狰狞。

殿外一片沉寂，没有人应答，没有厮杀呐喊，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未发生。禁卫闯入了皇上寝殿，悍然以刀兵相bi，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护卫御驾。这里是行宫，不再是大内禁苑，忠心耿耿的羽林卫远在皇城，眼前内侍与宫人，早已在刀兵下惊惶瑟缩。有想夺路逃出的，迎面便是尖刀利矛；有忠心的退入内殿，拼死挡在赵弗与太子妃跟前，yu以螳臂当车，rou身抵抗金铁。

就在昀凰眼前，寒光bào起，快得令人看不清是如何发生。

只有惨呼、厉号、刀光、剑影……宫纱垂帷被拽落在地，博山炉倾倒了一案残香，琉璃宫灯被推倒踏成碎片。血稠浓，喷溅在宫砖纱幔上，猩红妖花绽放蔓延；人骨脆，折断在寒刃下，发出特异而清脆的声响。

夜浓，风急，杀伐烈。

顷刻间，一地尸横。

仅剩下还有气息的三个人，昀凰、赵弗和御榻上奄奄一息的君王。

刀剑阵里，骆皇后衣袂飘飘而来，似踏入修罗地的玄女，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兴亡。这遍地鲜血、满室杀戮，连同残喘奄奄的老人，都与她毫不相gān。

太子妃周身颤抖，连退两步挡在御榻之前，脸色惨白透青。骆后的目光越过她，凉凉投向榻上那人‐‐惨烈杀戮就在眼前，溅上chuáng闱的血，阵阵腥烈扑面。他瞪着双眼看得真切，却没有丝毫反应，那迟暮枯槁的面容仿佛已经僵死。

骆后一步步近前，面容在昏灯血光映照下，焕发异样神采，咄咄有昔日美艳。她与他四目相对，唇角微扬，不似笑意倒似凄厉，&ldo;陛下这是怎么了，病成这样真叫臣妾担心。虽说您一再想要置臣妾于死地，可臣妾还盼着与陛下白首偕老，陛下怎么忍心辜负臣妾？&rdo;

她笑，俯身靠近他，近得可以闻到他衰迈躯体上散发的濒死味道，&ldo;你怎能忍心至此？&rdo;

沉浊叹息在皇上喉间滚动，语不成声，他只是瞪了眼睛看她。

&ldo;不好受么？&rdo;骆后蹙眉，瘦削指尖抚上他的脸，&ldo;这帮奴才真是没用，臣妾再三叮嘱过，用药务必仔细，莫让陛下受多了苦楚。那药量每日添加，本是补养的好方子，除非是酒后不慎服食过量……陛下，你怎么就这样不慎呢？&rdo;

她抚上他的脸，指尖几乎掐入皮rou，&ldo;多少年了，臣妾忍着盼着，还留着一线指望，你却总是不慎！不慎冤死元氏、不慎错怪臣妾、不慎害死尚钧、不慎将人bi到绝境！&rdo;

尖利指甲越掐越深，皇上脸色渐渐紫胀，喉咙里呼刺刺只剩气喘。

&ldo;你放手！&rdo;太子妃蓦然抢上前，将骆后重重推开。皇上歪倒在枕上，身子连连抽搐，似只有气出没有气进。赵弗挣扎起来，与太子妃一同扶了皇上，恨恨道，&ldo;妖后，就算你夺下行宫，也挡不住京畿十万羽林卫。待太子殿下平定叛乱，看你死无葬身之地！&rdo;

&ldo;他算什么太子，我的皇儿才是天命所归！&rdo;骆后幽幽笑，&ldo;除了扮痴作傻，那废物还做得来什么？你以为十万羽林卫当真肯听那废物调遣，当我骆家兵权想撤就撤？&rdo;皇上猛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呼气，胸腔里发出空dong可怕的声音。赵弗惶急地将他扶住，连声唤着皇上，昀凰也手忙脚乱为他拭汗。

&ldo;陛下很焦急么？&rdo;骆后袖手在侧，冷眼看着那垂危之人，&ldo;臣妾已昭告天下，太子与诚王趁巡幸之机谋逆，yu矫诏弑君。晋王被迫起兵，护卫圣驾。至此陛下大可放心，万事都有臣妾做主。纵然陛下驾崩，臣妾亦当以太后之尊，诛灭逆臣，辅佐新帝继位。&rdo;

&ldo;母后，够了。&rdo;

云湖公主颤抖语声自身后传来。

骆后回头看她，见火光映照刀戟，那寒光笼在云湖身上，照得她花容惨淡。

还是韶年少女，那御榻上躺着的人终究是她生父。

望着云湖惨然失色的脸，骆后顿生怜惜不忍，心中杀意也淡去几分。

云湖一步步迈进来，身姿僵硬，目光涣散，不敢朝榻上那人稍看一眼。

她朝骆后屈膝直跪下去，&ldo;启禀母后，子时宫城已破，诚王率残兵逃往行营方向，五哥率军追击，太子孤军退守禁中。&rdo;

她语声颤抖，字字句句却说得无比清晰。

骆后僵直的后背缓缓舒展，回身望向御榻，笑若牡丹含露，&ldo;陛下，您听见了么？&rdo;

※※※

诚王败退，太子困守死隅，宫中大势已定。

銮驾于卯时自永乐行宫起驾，天未明便长驱踏上返京之途。

事出非常，皇上又在病中，一时顾不得皇家仪仗铺陈，骆后下令轻车简行，沿路重骑护卫。皇上御驾在前，皇后携云湖公主同乘鸾车，晋王妃也随了太子妃的车驾。

金涂银闹装牡丹铰具，配紫罗绣青鸾方鞯，四帷四望车，太子妃的仪从比之亲王妃自有不同。这是她一度梦寐以求的，如今看来只是可笑。骆臻斜斜倚了锦靠，虽疾行颠簸也浑然不觉，此刻四肢百骸都是畅快。过了今日，王爷登基继位，她便由晋王妃一跃而为六宫之主，贵为天下母仪的皇后。

而眼前的皇太子妃缄默独坐一侧，一日之前还是御前红人，此刻只怕即将成为新寡。

骆臻微睐双眸，冷冷审视昀凰面容，想起昨夜殿前，想起她与王爷相望相依，心头便似一阵阵蚕噬的麻痒‐‐女子美而近妖，这般容华风姿，活脱脱就是妲己之媚、妹喜之妖！似乎觉察到她目光的不善，默然阖目而坐的太子妃陡的睁开了眼，黑眸幽沉，令骆臻不觉窒住。

她却朝她微微一笑，容色更见妖娆。

&ldo;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忧。&rdo;骆臻亦回以微笑，声色却傲慢，再不必装作恭谦。

&ldo;我应担忧什么？&rdo;太子妃泰然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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