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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1页）

任臻止步，微微后倾身子悄声问兀烈：&ldo;谁家家奴？&rdo;

兀烈道：&ldo;似刁将军的舅家，亦是长安豪绅。&rdo;

&ldo;怎么？想出去拔刀相助打抱不平了？&rdo;姚嵩调侃道。任臻看他一眼，笑道：&ldo;你要我出手，我便出手。&rdo;姚嵩一撇嘴道：&ldo;我不理这事。&rdo;

任臻便道：&ldo;那我也不理‐‐依我看来这父子俩本欲卖身为奴，典身银子都已收了用了却恰逢均田令下，便钻了个空子领了田地，那大户咽不下这口气，这才不依不饶追来寻他们晦气。一方为富不仁一方穷则思变，各有不是。却叫我为谁出面&lso;拔刀&rso;？&rdo;

姚嵩浅笑点头，他的任臻从不会不知轻重地一味热血冲动：&ldo;若是寻常富户，为搏个好名声便是为民出头也没什么，却偏又是刁云的亲戚‐‐他是骄骑营的宿将，且人又在前线拼死拼活打天下，若冷不防给他一击，难免他会多心‐‐所以这事最好私了。&rdo;任臻亦是如此想，正想转头命人取些银钱来，那边已经斗争升级，开始动起拳脚来了。

&ldo;且慢！&rdo;一个做僮生打扮的伶俐青年忽然出声，拉开了欲强行拉人的家奴，&ldo;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强行虏人？闹大此事就不怕长安吏知晓，上告廷尉，将你等下狱，甚至累及家主吗？&rdo;

一袭话果然将众人唬住，姚嵩却暗暗纳闷：小小一个僮生，怎会如此知晓燕律，还说得头头是道？他四下环视，果见人群之中隐着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灰扑扑的一身寻常布衣打扮，戴着个黑纱笠帽‐‐是他了！

那大户家奴回过神来，亦不满道：&ldo;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就此罢休？！&rdo;

那黑纱男子果然排众而出，朗声道：&ldo;这个自然。但闹僵了一拍两散对双方都没好处，不如协商以定。&rdo;

那家奴头子冷笑道：&ldo;如何协商？他们若有银钱，还须用骗？&rdo;

&ldo;他们没有。&rdo;黑纱灰衣的谢玄微微一笑，足尖点地，&ldo;但脚下黄土却有。大燕刚颁下的均田令规定所有领田农民都须按年缴纳一定的谷物、布疋或服兵役，余者才能自家留下。待来年收成，便让二位将留下的谷物按当时市价折予你们‐‐你们也不必怕他们跑了或者赖账，所有持田者皆有在籍登记，又有邻长、里长、党长层层看管，人与地绑在一起，无法走脱，岂不四角俱全？&rdo;

姚嵩不由大感诧异‐‐均田令刚颁不久，他辖下不少老宦熟吏都还背不清个中条例，此人看着初来乍到的，焉能如此熟悉？任臻亦挑眉看向来人，心中暗自激赞。

谢玄已劝服了双方，又命杨平铺开一张白纸，执笔沾墨，笔走龙蛇，姚嵩离得不远，看地真切‐‐这区区数十字，写地笔意顾盼、藏蕴含蓄，真真是绝妙书法！谢玄顷刻间便写就一纸契约，让那父子二人皆画过押后，递与那家奴头子，道：&ldo;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再请&lso;三长&rso;公证‐‐让这父子二人分三年将收获谷物冲抵银钱偿还其债，若遇天灾则向后顺延。&rdo;

如此处事，众人咸服，各自散去不提。

杨平则蹦跳奔来，刚叫了一声&ldo;公子‐‐&rdo;便见一彪形大汉走到面前，对谢玄主仆二人一抱拳道：&ldo;我家主人请公子过去一叙。&rdo;

杨平忙挺身一拦：&ldo;你家主人姓甚名谁？所为何事？&rdo;谢玄微一摆手止了他的盘问，从善如流地跟着兀烈过到树荫下，对二位衣饰考究的青年公子微揖行礼：&ldo;在下言无she，不知二位有何指教？&rdo;

任姚二人亦答礼报名，姚嵩一面命人上茶奉客，一面笑道：&ldo;无she乃古乐十二律之一，现已失传，公子以此为名必是雅号音律有伯牙之才了。&rdo;

谢玄一听边知眼前的俊美男子已知他这名乃是杜撰，便一笑置之：&ldo;不敢当。&rdo;

任臻不懂这些哑谜，因而道：&ldo;我听言公子口音非关中人士，但方才行事却似对大燕律令政策了若指掌，实在令我等钦佩不已。&rdo;

谢玄转头看向这英伟不凡的男子，谦道：&ldo;在下漂泊不定周游列国，素喜研究当地风土人情，这才略知一二，倒叫二位兄台见笑了。&rdo;

姚嵩道：&ldo;既是四处游历，必是见闻广博，不知言公子对这均田令可有见地，说来共享？&rdo;

谢玄见二人气度不凡，只道是长安城中哪位名门贵胄出城踏秋，便笑道：&ldo;均田令乃富国强兵之策，若可得执行，三年之内无饥馁矣‐‐然则行事过急，各中细则未有完善，倒易被某些汲汲营营之辈钻了空子以谋私利，却是一弊，改之大善。&rdo;

姚嵩一愣‐‐方才事发之时他便想到了均田令在记名造籍方面的一些不足之处，没想到眼前之人竟也一眼洞穿！他不动声色地笑道：&ldo;公子高见。只不知公子既游历天下，又何必黑纱覆容，不愿以真面目示人？&rdo;

谢玄不紧不慢地答道：&ldo;在下幼年家中失火，面上烫伤，甚为吓人，为方便行走便干脆这幅打扮了。&rdo;

任臻甚爱其才，便不疑有他，一挥手道：&ldo;男儿丈夫，何须介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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